[讨论] 亚古丁自传《Overcome》翻译 [全书完结/8月修订完成]

[复制链接]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19:05: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首发在百度亚古丁吧,如有错误请指正。  
初稿完成于2010年4月30日。
2010年8月全文校正完成。

======================================================
说明:翻译自2005年周地社出版《OVERCOME》日文版。
原书带有的注释在每章后面用[原注]标识,此类注释一般未在文中注明位置,文中标注为译者所加。
翻译过程中需加的注释在每章后用[译注]标识,一般会在文中注明位置。
======================================================
Overcome
The Story of a Figure Skating Olympic Champion
一个奥运会花样滑冰冠军的故事


作者:Alexei Yagudin 和Lynda D. Prouse

本书献给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位女性 – 母亲Zoya、祖母Maria以及教练Tatiana Tarasova。
Lynda,感谢你聆听我的故事并把它们变成文字。
我们成为了朋友。
Alexei

献给一直支持我的丈夫、母亲以及已经去世的父亲。 [译注1]
Alexei,感谢你把你的故事交给我。
能够和你一起工作让我感到非常幸福。
Lynda

[译注2]


××××××××××

目录


序章(2楼)
第一章  童年(3楼)
第二章  苏联解体(4楼)
第三章  出赛成年组(5楼)
第四章  世界头衔(6楼)
第五章  从俄罗斯到美国(7楼)
第六章  被巡演解雇(10楼)
第七章  挫折(11楼)
第八章  角斗士(14楼)
第九章  迷茫(15楼)
第十章  奥运会,今后(16楼)
终章(17楼)
摄影师说(18楼)

--------------------------------------------------------------------------------
[译注1]因为原文为日文假名,为避免误译省去了具体人名。
[译注2]此处有作者向亲友等的感谢,因为原文为日文假名,为避免误译省去了具体人名。

评分

参与人数 3体力 +15 人气 +3 贡献 +1 收起 理由
princess + 5 + 1 辛苦翻译
maruko_221 + 5 + 1 辛苦辛苦
alexes + 5 + 1 + 1 辛苦工作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19: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2002年2月,我正坐在前往人生最重要的赛场的飞机上。不知道同一架飞机的乘客们有没有感到我强烈的兴奋。虽然我拼命地伪装成平静的样子但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考验我至今为止一切努力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漫长到难以忍受的训练、转战各个赛场如同过山车一样的生活、横跨大陆飞跃大洋的旅行、得不到俄罗斯冰协和前教练支持、终于立下的重大决心、一直忍受着的中伤、恶劣的流言蜚语—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一刻,是的,只为了2002年的冬季奥运会。
教练们坐在前面。我能够听见他们头挨着头的轻声交谈,看起来和我一样心神不宁。我庆幸自己是一个人坐着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我需要时间来为将要进行的大事集中精力。机长开始广播—因为开幕式正在进行中,我们似乎不得不在盐湖城上空盘旋等待两个小时。奥运会的舞台容不得半点疏忽,美国警备森严。
我想也许能从飞机上稍微眺望一下开幕式,于是将视线向窗外投去,但是看见的只有街上的灯光。几年来我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的来临,和朝着奥运会金牌攀登的漫长的道路比起来,这两个小时如同一瞬。我将头靠在座椅上开始休息,困意突然袭来,于是我开始梦见很久以前几千里之外的地方。

评分

参与人数 1体力 +5 人气 +1 贡献 +1 收起 理由
alexes + 5 + 1 + 1 辛苦翻译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19: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童年

我无法回忆起自己还没有滑冰的时候。在冰面上旋转、跳跃、快速的滑行对我来说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这就是我自己。我4岁开始滑冰,对于此前的事情毫无记忆。也许是因为至今的人生中发生了各种各样太多的事情所以小时候的记忆就逐渐淡去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就是因为父亲正是在我开始滑冰的那年抛下我和母亲离开的,说不定是这段只有悲伤的回忆自己将自己封锁了。
我是1980年[原注1]3月18日,在前苏联的列宁格勒(现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原注2])出生的,是母亲Zoya和父亲Konstantin Yagudin的独生子。据我母亲所说,因为当时年轻的父母很贫穷,我们3人暂时和外祖父母Maria和Alexandr生活在一起。之后又搬到祖父母的小公寓里,直到父亲下定决心要一个人开始新的人生为止,我们似乎都一起住在那里。虽然母亲不愿意谈论他们两人的分开,但大概是因为别的女人的关系。母亲是非常聪明的人,她是俄罗斯科学院圣彼得堡分部机器人工程学的专业技术人员,长年辛苦地工作着,但是由于共产主义体制,工资相当微薄。因为既没有选择余地也没有钱,我们不得不再次和外祖父母住到了一起。母亲下定决心即使不要父亲的任何援助也要让我过上满足的生活。
外祖父母和另一个家庭一起居住的公寓位于城里最脏的一个区域。坐落在波罗的海东面的圣彼得堡虽然被认为是俄罗斯最美丽的城市,我所住的区域却是和象征文化之都的那些水晶似的宫殿或广场完全相反的地方。说到圣彼得堡人们就能立刻联想到众多的运河,而在那附近就是那所3层楼的公寓。在涅瓦河的三角洲内既有街区也有若干个岛屿,所以修建起了人工水路。这条运河在游客看来可能很美丽,但对于就住在旁边的人来说绝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东西。
我们的公寓一共有4个房间,外祖父母住一间,妈妈和我住一间,剩下的两间是别的家庭在使用。此外还有公用的厨房和浴室。做饭用的炉子也是分开使用的,我们家是左半边,另一家是右半边。别的国家的人听起来可能觉得很奇妙的共同生活对于俄罗斯人来说却很平常。直到1991年变革[原注3]导致苏维埃联邦解体之前实行的都是严格的共产主义体制。而理所当然的共产主义是不允许俄罗斯的人民过着奢侈的生活的。虽然人们可以得到生活必需品,但也仅此而已。然而共产主义体制崩坏以后,国家在向民主主义转型的过程中同样非常艰辛,生活变得更加严酷了。
常常有人问我:共产主义时代和现在比较,哪一个俄罗斯的生活更好。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养育年幼的孩子并赡养年老的双亲的并不是我。母亲说共产主义政权的时候虽然要艰难地开源节流但还是可以过上中等水平的生活。即使没有余钱买冰激凌、糖果、香蕉这些东西却也不至于无法过日子。但是现在如果没有我赡养,母亲和外祖母是无法生活的(外祖父几年前已经过世了)。新体系的根本在于俄罗斯人要不家财万贯要不一贫如洗,没有中间地带。遗憾的是大部分人都是非常贫穷的。
共产主义解体后的一个好处是国境开放了,谁都可以离开俄罗斯了。但母亲说:
“这并不能让普通家庭受益,因为即便有了自由,却没有钱去旅游。”
我小时候的生活真的是相当窘迫。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究竟是怎样,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无法理解。其实我自己因为当时还是个孩子也什么都不明白。总而言之那就是每天的生活。
虽然公寓很小,但是我们家用的一半在母亲和外祖母的努力下保持的非常干净,和另一个家庭住的半边比起来要整洁多了。可走廊和公共区域却是脏到让人受不了。虽然住户们轮流打扫但不管怎么清扫刷洗都是一幅阴暗潮湿粘着层灰的样子。这个公寓里我最喜欢的大概就是浴室了,在浴缸里我能和飘着的塑料小船玩上几个小时。当然地板都被水浸湿了。那时候母亲突然沉下来的脸色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在俄罗斯很少有买玩具来玩的,大部分都是家里自己做的。我很喜欢做东西,能用碎木和砖头花上好几个小时来做一个小房子。母亲说我最早开口说的词语之一好像就是“吊车”。稍微长大点后得到的电动火车组合让我度过了非常快乐的时光。我在公寓的地板上铺满了铁轨玩耍,母亲则在铁轨上面跨来跨去地在房间里到处活动。还有老是被当成家里话题的是我3岁的时候祖父母给我买带踏板的小车的事情。虽然我那么喜欢车却好像很讨厌坐那部车。和小小的玩具车比起来带踏板的小车太大了,我好像因此很是害怕。
小时候唯一让我不满的就是养宠物的事情。从我可以说话开始就一直在说想要小狗。但是在连供家人生活都不宽敞的公寓里这终究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死皮赖脸地想要自己的狗,大概是让母亲很头疼吧。我从小的梦想一直到很久以后才终于在美国实现了。
4岁半的我离将来的奥林匹克冠军还很遥远。还记得当时因为过敏,我的皮肤总是红红的发痒,就好象是虫子在从身体里面螫我,这让我不停地挠着手脚。然后一年要得上好几次感冒。当时家里人全都在工作,所以把我寄放在托儿所,但是那里到处都是病毒。
此外我的视力也很差,医生好像对母亲这样说,
“一辈子都不要期待能有正常的视力了。”
但是母亲没有听信这句话。她看起来娇小,但是意志坚定,愿意为了我的健康做任何事情。虽然很难得到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但是她用尽了各种方法来保证我的饭菜营养均衡。然后每天晚上为了让我的视力改善她都用包了草药的湿布盖在我的眼睛上。除此以外因为家里的小黑白电视的模糊图像可能对眼睛不好,小时候她不允许我看电视画面。即使是我最喜欢的节目也得把画面关掉以后只听声音。母亲当时的努力似乎有了效果,直到今天为止我的视力都非常地好。
每周六和周日母亲和我都会离开充满污染的城市,花上一整天时间散步或者骑自行车。母亲觉得这个运动和新鲜空气是让我健康起来的另一个办法。有一天,我们在涅瓦河畔和母亲的兄弟—波利斯伯父(音译)一起散步。伯父和母亲长得很像,他和妻子孩子们一起住在别的公寓,但是伯父和母亲一起努力供两个家庭的所有成员生活。母亲和伯父边散步边讨论着是否可以让我进行什么运动,俩人相信运动会对我有好处。也许是命运也说不定,就在他们谈话的地方附近,电线杆上贴着花样滑冰的招生启事。当时大部分的运动都由政府提供资金支持,如果能够加入这个班的话,母亲就不用支付难以承担的训练费了。第二天早上为了前往冰场我们早早地爬了起来,但是母亲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匆忙地拜托伯父代我们去做选拔会的报名。我好像是自己把头发剪了,弄了副完全不能见人的样子。几天后,母亲好不容易把我的头发打理好,才去参加选拔。我和好几个孩子一起在教练面前跑跑跳跳之后,被选为了那个班上的一员。这件事对我的人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步,当时的我还不可能知道。
一开始虽然是在很小的冰场,但是之后的春秋季节是在建造在过去教会的冰场上学习滑冰。冬天则是在中央公园的户外冰场练习。作为集体的一员所度过的那些时间很快乐。最初的时候除了学习如何穿着冰鞋站稳之外,大部分时间大概都是在玩耍吧,我们就好象婴儿一样在冰上走。我喜欢仰望古老教会屋顶上的水泵和空气压缩机,那些样子奇怪的机器给冰场降温,结出冰来的样子让我看得津津有味。但是我害怕地下。更衣室就在冰场的正下方,不穿过弯弯曲曲的漫长走廊就没有办法换衣服,阴暗潮湿如同迷宫一样的地下室就好象古旧的监狱。我总是因为害怕而发着抖,急急忙忙地冲出更衣室。
到12岁为止,Alexandr Mayorov是我的教练,在他那里我学习了滑冰的基础和大部分的跳跃。在成为教练之前他是单人滑选手。虽然好像从来没有通过世锦赛和欧锦赛的预选,但作为教练他非常的优秀。靠着政府很少的支持,他教授了我们花样滑冰最重要的基本。即使年龄小的学生他也会很有耐心地给予指导。
我从一开始就非常喜欢在冰上来回活动。所以无法理解其他孩子们为什么会因为害怕而哭泣。小时候总是用着别人的旧鞋子和冰刀,拼命地吸收着Mayorov教练说的话,积累着像蹲转、燕式旋转这样简单动作的基础训练。第一年的时候尝试跳跃是不被允许的。我觉得很幸运能有Alexandr(Mayorov)做我的启蒙教练。他从不对我们严厉,总是亲自听取学生的意见,而且在练习后总是和我们一起在冰场上玩耍。我还记得这件事让我非常开心。
因为有人人平等的前提,所以绝不会出现一对一的指导。但是自然地展现出才能的几个人有可能稍微得到一点教练的注意。我很擅长旋转,到可以参加比赛的时候,旋转的分数总是满分,有趣的是母亲至今都会说,
“既然你那么擅长,那就多做点旋转不就好了。”
这种时候我总是笑着回答她,
“妈妈,现在四周跳才是一切啊。”
从小开始我就老是蹦蹦跳跳地动个不停。因为多动的个性,入学之后要安静地呆着对我来说是很大的痛苦。每天规定的午睡时间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常常把别的同学吵醒。
滑冰带给了我快感,其中最惊险刺激的就是跳跃。我已经不记得最初做成功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到10岁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所有种类的二周跳,12岁的时候是三周跳,然后13岁的时候已经能够跳三周半了。到底能跳多高,能转几圈,这些尝试总是让我的心怦怦直跳、兴奋不已。教练注意到了我的才能于是为了让我有更多进步而对我进行了指导。但是为了让我成为优秀的运动选手,付出最多努力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亲属是不能够进入冰场的。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可以在开着洞的门外观看练习的情况。上班前和回家路上母亲总是过来看我练习,认真地了解教练在教我什么。最初母亲对花样滑冰一窍不通,但是她立刻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如果注意到我有什么需要练习的动作时她就会像教练一样给我指示。我还记得周末寒冷的傍晚,和母亲一起去户外的冰场无数次地重复跳跃练习的事情。即使天色已经暗到连母亲的脸都看不见了,也还是要继续。对于需要练习的跳跃她会说“请做10次”,只要摔倒哪怕一次就要从头再来。如果不听话的话这天晚上就不给我看电视。
虽然这听起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惩罚,但是孩提时代我除了学习滑冰就是去学校上课,没有和其他孩子游戏的时间,看电视是唯一能够愉快地放松的时候。无论播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在电视机前面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就让我高兴。我吃饭的时候外祖父母就看不了他们喜欢的节目。只要开着电视,我就会故意慢慢地咀嚼拖长吃饭的时间,好让自己晚些再去做作业或者上床。当时我除了滑冰和学习以外一无所有,俄罗斯电视里播放的好莱坞老电影是我唯一的消遣。夺走我的这种“逃避”已经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我不知道母亲是否预见到我将来会靠滑冰谋生。除了波利斯伯父在陆军的时候进行过几种体育运动以外,家族里面从没有人展现过体育才能,所以应该没有什么遗传上的与生俱来的才能。
虽然母亲很快意识到我擅长滑冰,但她更重视和相信的却是这个运动对我健康的益处。事实上我的皮肤变得平滑,过敏症状也消失了。所以母亲说,
“即使无法成为出色的选手,至少也变得健康了。”
母亲关心的不仅仅是花样滑冰,当她意识到花在滑冰上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时,她开始为我的学习担忧。有许多的滑冰选手不仅在冰场上花了很多时间,还因为比赛的原因而在学校缺席好几天;即使空下来的时候再努力,要弥补落下的功课也是很困难的,大家都明白这个情况。大部分滑冰选手都会进入能够理解这样繁忙生活的体育学校,但即使如此,其中的许多人迟早都会退学。无论学校课程多么轻松,他们都很难兼顾滑冰和学业。知道这个现状后母亲非常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在我身上。她坚信无论多么出色的运动选手,如果缺乏良好的教育都无法成为真正的成功者。此外她好多次对我说,
“万一你受伤的话,花样滑冰选手的生命瞬间就结束了。”好好地接受教育,获得大学学位的话,即使由于什么原因无法继续运动员生涯也能够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也许是出于这种远见,母亲开始如同对滑冰练习一样在我的学习上投注时间。每天结束了学校的课程和滑冰练习后等待我的都是作业。我做完的功课母亲全部会看一遍,发现有什么错误的话,她就说,“哪里有错误,你自己全部找出来改正。”,而不会告诉我错在哪里。有时候为了找出错误要花上几个小时。但是我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充分地学习,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也因此保持了年级第一的成绩。
我非常喜欢几乎和滑冰同时开始的学校。在俄罗斯有叫做预备学校的体系。这种低龄课程是给4、5岁直到7岁的孩子的,随后就是上10年的公立学校。之后如果获得资格的话就能够进入大学。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上了10年的公立学校,是少数以优秀成绩毕业的花样滑冰选手,这让我很自豪。毕业后,我进入了体育大学。因为参加国际比赛并且开始在北美进行巡回演出,平时的课程我几乎不可能好好出席,一年大概会去3,4次大学,和教授交谈,并且学习母亲为了考试而调查到的资料。最后终于通过了考试,从大学毕业并且获得了学位。非常感谢当时帮助我的老师。特别要感谢阿帕林•沃拉吉米鲁•阿列克桑德罗维奇(音译)教授。
在大学的专业是文学和语言,但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数学和物理,即使困难的问题我也能够轻轻松松地解决。如果没有选择体育这条道路的话,我应该会在普通的大学攻读数学或者物理吧。
12岁的时候,我开始在学校学习英语,此前从来没有说过这门语言。当时班级被分成两组,幸运的是我的老师是和母亲一样的类型,即使不是必须的东西他也指导我们认真地学习。最初我虽然记住了单词却很难用到文章里。第一次为了比赛出国的时候,我尝试用英语进行对话,拼了命地回忆学校里学到的单词然后把它们塞到句子里面。起初手足无措羞于开口,但还是努力坚持着,因为如果无法理解语言的话就没有机会和北美的滑冰选手们认识了。不久之后我意识到学校里学到的英语和我那些选手朋友们所使用的英语是不一样的。例如1994年去美国参加世界青年锦标赛回国的时候,老师用英语向我提问,我没有回答“YES”而是说“YEAH”。老师看上去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于是我便不得不向他和同学们解释这是北美的俚语。
孩提时代,我在我们家的别墅[原注4]度过了快乐的时光。那是间大房子,建在离市区1小时左右路程的湖畔丘地上。虽然这所房子是和其他家庭共用的,但是树木繁茂的那块土地是属于我们的。那里对于想象力旺盛的少年来说是无以伦比的游乐场,可以让我花上几个小时从这根树枝爬到另一根,造房子,无所事事地发呆。母亲在田里种上了蔬菜。停下农活休息时,她不知道我在哪棵树上,只是一只手遮挡着阳光,叫着我的名字,
“Alexei,不下来帮忙干活吗?”
“不要!”
我在树叶浓密的树枝上回答。
“我正在造树屋呢 。”
母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又回到田里去了。她常常说我很喜欢呆在树上是因为我是属猴子[问答1]的。
几乎没有我和母亲两个人去别墅的时候。外祖父母、伯父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女儿(比我大四岁的娜塔莉亚(音译),小2岁的维罗尼卡(音译))-- 常常是家庭全员出动。虽然在学校我很受欢迎但是却几乎没有游戏的时间,可以说踏出教室就没有朋友了。当时这两个姐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怜的维罗尼卡比我和娜塔莉亚都小得多,所以常常被我们排除在冒险团队以外。但是要骗维罗尼卡是在是太容易了,无论编出什么话来她都立刻就相信了。为了不让年幼的维罗尼卡跟着碍手碍脚,我们对她说,“如果要保护家园就必须要像狗一样坐着。”维罗尼卡非常认真地扮演这个角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立刻开始吠叫了。几个小时以后,娜塔莉亚和我从树林散步回来时维罗尼卡还在冲着空想出来的敌人汪汪叫着,守护着屋子。
我常常和娜塔莉亚一起爬树,一起玩喜欢的游戏。我们好像国际间谍一样偷听父母和外祖母的谈话,即使靠得那么近大人们也毫无察觉--这样的刺激感让人无法抗拒。
夏天的大部分时候和冬天的周末我们都是在这个别墅度过的,大家都很爱护这个屋子。所以大概在我10岁的时候,屋子发生火灾的消息让我非常地震惊,听到的时候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火灾好像是由于使用另一半房子的那家的男子喝醉了酒后乱扔烟头导致的。从事建筑方面工作的伯父慢慢地开始重建别墅,而我没有比赛的时候也积极地去帮忙。修建完成前的那个夏季,我们全家在那儿搭起了帐篷作为卧室,旧温室就成了客厅。那个夏天过得非常开心。事实上,住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好像还说,“当时直到深夜都听得见开心的笑声,让人心情愉快。”
小时候我非常喜欢和外祖父[问答2]在一起。他是一个温柔而开朗的人,常常收看电视里的体育节目,其中最喜欢的就是冰球的世锦赛和欧锦赛。不看电视的时候他就下棋和打牌。即使我作弊外祖父也装作没看见。总之从当时开始我就热爱赢得胜利了。
虽然有外祖父、伯父和教练在身边,但我还是难免希望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父亲在家里。不过这不意味着我为此日思夜想,对于没有共同生活经验的生父我并没有什么依恋之情,而是一直抱着疑问—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对于我的人生一点都不关心?
我小时候没有任何人告诉我父母已经离婚的事情。有一天突然父亲就不见了。10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双亲的结婚生活已经正式终结了。除了在工作场合的几次之外几乎没有和父亲见过面。有一天父亲突然把我带到他的公寓,记得当时我坐在他的桌子前面玩电脑。但是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时候在他公寓里还有一个女人,看起来是和父亲一起生活在那里。
几天后,我和母亲一起散步。因为母亲一直避免谈到父亲的话题所以我苦于怎么开口,但是还是决心要询问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于是脱口而出,
“现在是已婚吗?还是没有?”
当时,母亲第一次对我说了离婚的事情。她也许只是想保护我不受到人生残酷现实的影响。但是无论原因是什么,我很高兴她终于能告诉我这个隐藏了很久的秘密。然后我问母亲,
“什么时候再婚给我生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呢?”
“Alexei,我照顾你就足够了,不会再生其他孩子了。”
母亲这么回答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太悲伤了,也许是因为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兄弟姐妹了。这对于10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个太沉重的消息。虽然不太明白原因但当时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接受了父母的婚姻已经结束以及父亲不想和我一起生活的事实。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获得普通的父子关系。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有一次,到父亲的公寓去的那天就是最后一天。父亲为什么把和我的牵绊完完全全地切断了?这个疑问在之后的好几年间都困扰着我的感情。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1980年:第13届冬季奥运会在美国普莱西德湖城召开的年份。虽然莫斯科奥运会在夏季召开了,但由于抗议前一年前苏联对阿富汗的进攻,美国、日本等西方各国抵制参加。当时苏维埃共产党书记长是勃列日涅夫,美国总统是卡特。
[原注2]圣彼得堡:排名在莫斯科之后的俄罗斯第二大城市。是在由芬兰湾流出的涅瓦河两岸发展起来的水城,被称为“北方的威尼斯”,于1703年由彼得大帝创建。圣彼得堡、彼得格勒、列宁格勒随后再次被叫做圣彼得堡,城市的名字经历多次改变。使用巴洛克样式的豪华宫殿作为展示厅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十分有名。
[原注3]Perestroika:俄语中“变革”的意思。1980年代后期开始前苏联进行的政治体制改革运动。85年就任共产党总书记的戈尔巴乔夫为了改革由于长时间一党独裁造成的腐败政权而提出并执行了这一运动,同时通过推动情报公开来加快民主化进程。最终导致了苏联解体。
[原注4]别墅:俄语中被叫做“DA-CHYA”的别墅和日本印象中的高级别墅完全不同。即使不富裕,俄罗斯的家庭通常也会在郊外有别墅,在菜园中搭建起木头小屋,享受田园生活。

==================以下为问答===================
[问答1]
Q:俄罗斯一般都知道十二生肖吗?
A:是的,大家都知道。妈妈虽然说因为我是猴(申)年出生的所以喜欢爬树,但是即使我是猪年出生一定也会喜欢的。
Q:猪年?啊,日本是叫做亥年的。
[问答2]
Q:还记得外祖父过世的时候吗?
A:是的,虽然不记得是几岁了,但是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年幼的心里觉得非常地悲伤。去世之前因为身体情况一直不好所以住院了。

==================以下为照片注释翻译===================   
[照片 P9]
9个月的时候。
[照片 P10]
1982年春天,在自己家玩耍的2岁的Alexei。
[照片 P12]
2岁。“我大概是把这个雕像当作是谁才抱着吧。”
[照片 P13]
3岁。幼年开始就很好动的Alexei非常喜欢骑童车。
[照片 P14]
拜访施密特中尉桥附近的河边大道上的教会。Alexei在这个教会里建造的冰场上学习了滑冰。
[照片 P15]
1985年.在教会冰场上开始滑冰时候的照片。(右边第一个是Alexei)
[照片 P16]
7岁。这个时候已经展现出滑冰的才能。
[照片 P19]
1987年.564学校入学式当天拍摄。公立学校用数字命名。在这个学校完成1至10年级的学习后进入大学。
[照片 P20]
和妈妈在别墅附近散步的3岁的Alexei。
[照片 P21]
和如同亲姐弟一样一起长大的娜塔莉亚在一起。
[照片 P22]
摆出淘气姿势的3岁的Alexei,这个时候开始表现出多动的天性。
[照片 P23]
滑冰练习休息的日子。在妈妈工作的研究所里。
[照片 P25]
5岁。

评分

参与人数 1体力 +5 人气 +1 贡献 +1 收起 理由
alexes + 5 + 1 + 1 辛苦翻译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20:28: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苏联解体


持续了几年滑冰以后,我逐渐失去了开始时的那种热情。虽然在冰场的时候还是很开心但是不像母亲那样把滑冰看得非常重要。说老实话,比起在寒冷的冰面上反复练习一个又一个动作[原注1],我更想到外面去玩。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滑冰、学习然后又是滑冰。只有这样而已。
从幼年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我的一天从早上开始就是根据严密的时间表进行的。首先起床后紧张地吃早饭,常常是母亲建议的燕麦片,但我更喜欢伴着红茶吃三明治(通常是火腿和芝士的)。早饭后,穿上衣服拿上东西和母亲一起在8点钟去冰场进行这一天第一次的练习。母亲透过门上的洞看着我练习,记下我一定要练习的项目。之后换衣服匆匆忙忙地去学校赶9点开始的课。然后母亲就去上班,我一直上课到中午。午休的时候则是外祖母到学校来接我去冰场,一直在那里等到我练习结束后再送我到学校。下午4点放学后外祖母又会来接我回家。为了撑到最后的练习结束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就又前往冰场。有作业的日子就留在学校不回家,让外祖母直接把我带去冰场。
因为没有车,交通工具通常是公交车或者有轨电车。白天和下午在路上的时候总是在车上吃着外祖母带来的东西,还会在公交车上做功课。傍晚的练习中途母亲也会出现,看完我的练习之后和我一起回家。当然等到我年龄大一些以后就不用大人们接送了,外祖母通常都呆在家里。但那时候母亲只要有空也都会来看我练习。母亲学习了很多滑冰的知识,都可以当教练了。
结束了滑冰练习后就回到公寓立刻坐在桌子前面,完成公交车上没有做完的作业。晚饭总是要到八、九点。和家人一起吃完饭以后就一直看电视直到上床的时间。但是作业没有做完的时候就得在晚饭后继续学习,不做完不能睡觉。十几岁开始学校的作业量越来越多,常常到深夜都不能睡觉。
虽然在滑冰上投入了很多时间,但是我没有想过会在这个运动上获得很大的成功,而获得奥运会金牌更是连做梦都没想过。听说Tara Lipinski[原注2]和Kristi Yamaguchi[原注3]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心里描绘成为奥运会冠军的场景,我甚至都不曾想象能获得那样的荣誉。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我滑得很好,但是当时的目标只是“滑得更好”而已。我儿时其实有着别的梦想,我喜欢和车子有关的一切事情,只要有空就会坐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来往的车子。虽然没有想过将来能不能赚到足够的钱来买车,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出租车或者卡车的司机。
我对于花样滑冰感觉的转变大概是从参加比赛并且获得胜利开始的。没有比成为胜者更棒的感觉了。从6岁还是7岁第一次获得胜利开始,我就强烈地希望一定要成为第一名,简直就像是中了胜利的毒。站在领奖台最高处的幸福感和感觉到自己是最棒的那种感觉胜过一切,于是我便希望能够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一切。
虽然个别指导不符合我启蒙教练的原则,但是注意到我比组里其他任何人都要优秀的教练开始在我身上花更多的时间。也许别人会觉得我自认为很优秀、是自信心过剩什么的;但是这都是事实--大部分的动作和跳跃对我来说都很容易学习,唯有规定图形[原注4]让我感到很棘手。早上练习的时候冰场上寒冷的冰面被雾覆盖着,我还能想起Mayorov教练和我站在一起确认图形线条的样子,他向我指出哪里不好,建议我怎么做才能够进步;但是几乎都没有成效。我始终不擅长沿着规定的线条滑行,所以当国际冰协取消规定图形的比赛时我真的很开心。不过虽然我很讨厌规定图形的练习,在其中获得的知识却帮助我能够正确地滑行。
虽然在冰面上很强,但在冰下练习方面我却有很弱的地方。大部分国家的滑冰选手们都是在健身房里锻炼肌肉的。不然至少也会在冰场里高价购来的机器上累积训练量。而在俄罗斯我们连购买廉价机器的资金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我们则是跑步、在地板上跳跃、做俯卧撑等。Mayorov教练的夫人则会教我们芭蕾,但回忆起来与其说是芭蕾不如说是混合了舞蹈和运动的体操。对我而言正式的芭蕾课此前此后都只有这个而已。
俯卧撑和跑步都是我擅长的项目,我跑步很快;但是在地板上跳跃却让我非常头疼。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在地板上跳跃,有一个和我同年同日生的女孩可以轻松地在地板上做三周跳而我却连两周半都完不成。但是在冰上我可以毫无障碍地完成三周跳她却完全不行。
学习跳跃[原注5]是一个非常耗费时间的过程。可能某种跳跃你可以简单地完成,但却在另一种上耗上几个月的时间;而且练习中可以稳定成功的跳跃到了比赛的时候却无法好好地完成的情况也很多。我有问题的跳跃是后外点冰三周,虽然学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冰场的一边才能成功。还记得我在一个穿着牛仔衣服用西部音乐的节目里,做了好几次后外点冰三周都摔倒了,到最后连干劲都没了。我因为挫败感和沮丧而流了眼泪—无法理解明明是简单的跳跃为什么就是做不好。随后教练意识到我只有在冰场的一边才能够做好这个跳跃,为了把节目中的跳跃位置调整到这一边而为我修改了动作。现在我已经能够在冰场的任何一个位置做后外点冰三周了,但为了能做到这样实际上我花了很长的时间。
从9岁的时候开始,我就为了参加夏季训练营而和教练及伙伴们一起到瑞典旅行。7月8月俄罗斯大部分的冰场都关门了,但是在这个时期继续训练是很重要的。直到第一次国外旅行为止,我对于其他国家的事情毫无兴趣,自由竞争和一般的民主主义生活是怎样的—这种问题我连想都没想过。然而出生以来头一次的瑞典旅行处处令我吃惊,到处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型车和奢侈品;还有之后到美国的时候,我看到高速公路和现代建筑时一直都是目瞪口呆。但是不可思议的是离开的时间久了以后,我还是很想念物质上什么都没有的俄罗斯。有句老话没有错,
“什么都比不上故乡。”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变得很想要同年龄的朋友。因为滑冰练习的关系我几乎没有参加游戏或者俱乐部的时间,因而几乎没有朋友。从十几岁开始,我就这样对母亲要求
“我想和同年级的同学一起外宿野营。”
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心影响滑冰和学习,母亲完全不予理睬;但是我的坚持最终使得她让步并且同意了外宿。
我因为实在太高兴,只要想着那天就什么都没心思干了。同一年级的几个学生一起乘了2个小时有轨电车到了野营地所在的城市。领队的老师只有一个人。我们搭起帐篷,开心地在河里钓鱼,围着篝火聊天唱歌,真的是非常高兴。看着同学们的笑脸,我从心底里羡慕过着普通生活的他们。现在看来我很感谢一直在背后督促我专心滑冰和学习的母亲,但是当时却常常希望能和别的孩子过一样的生活。
因为一心想和同学一起玩,我还曾经对母亲和外祖母撒谎说得留在学校完成课题,然后和大家出去玩。虽然不能对家人说实话让我有罪恶感,但能成为普通学生玩耍的那种喜悦无论多么短暂也让我甘愿撒谎。
因为我一直用功学习,所以总是能够获得好成绩,但是我也常常在学校惹麻烦。作为一个多动的孩子,我总是因为在走廊里奔跑而受罚,甚至受到过休学一周的处分。不论我被提醒几次都没有停止在走廊奔跑的行为。但是休学后回到学校时我很高兴,从那之后都努力在走廊里慢慢地走路。
而且我还喜欢争论。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变。也许是因为我无法接受自己不是正确的。即使心里觉得自己错了,不到对手吵累了放弃我是不会认输的。我这种怪癖有时候好像严重到让母亲和朋友们发狂的程度。虽然有人分析这是“男人的特性”,但母亲却认真地觉得这是“Alexei的特性 ”。
还记得有一次在文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我和他争论了将近一个小时。读了一本描述坠入爱河的女性因为那个男子不爱自己而自杀的小说之后,班上除我以外的学生都同意老师的意见认为那是本热情的小说,而我只是觉得愚蠢--我不相信有人会为了爱情而自杀。[问答1]
还有和学校的副校长惹上麻烦的事情。这个老师禁止在学校内交换泡泡糖里附赠的卡片,没有一个学生喜欢他--在当时收集卡片几乎是所有学生的兴趣,特别是我正热衷于收集画着车子的卡片系列的全部100张。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在走廊里奔跑,这个副校长拦下了我。我没有道歉,而是责备他禁止卡片交换的行为,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熟悉的校长办公室里了。但是这还是值得我去做。其他所有的学生都害怕管理学校的老师,而我也许是因为有很多滑冰和旅行的经验,要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除了比赛以外几乎没有事情能让我退缩,只要是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就一定毅然决然地站出来。因此,同学们都对我投来尊敬的目光,这让我感觉很好。
除了泡泡糖的卡片以外我还收集汽水罐和香烟盒子,从附近的垃圾箱里翻出了很多种罐头和盒子加入我的收藏品。我找到的那些脏东西让母亲很担心,她因为我没有好好清洗干净而非常生气。还有父亲留下的邮票,不过虽然补充了几张新的邮票,我对此却不及对其他宝物那么有兴趣。
我现在还是有收集的兴趣,收集金牌—这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值得自豪的收藏品是商演的宣传海报。一起参加的滑冰选手在我所出演的那些演出海报上签了名。我准备哪一天在自己家安定下来的时候,就把这些升了值的海报挂满墙壁。
到了1992年时苏联的共产主义体制完全崩塌了—联邦政府解体,分裂成不同国家,依靠政府而正常运转的运动体系也一片混乱。我的教练原先是领着政府薪水的,而现在他只剩下一群父母根本无力支付滑冰训练费的学生。当然对于有希望获得国际比赛胜利的知名选手,政府仍然在继续援助,但是大部分的花样滑冰选手和教练都已经陷入了无法继续的窘境。因为资金连支撑小型练习场都不够,大部分的冰场都被关闭了。
我的教练因为参加夏季训练营的关系,在瑞典有许多熟人,于是收到了执教的邀请。在俄罗斯已经无法养家糊口的他决定要搬过去。虽然Mayorov教练也邀请了我“不和我一起去吗?”,但是这是不可能的。首先家里没有这样的财力,即使有的话母亲也不会允许我脱离俄罗斯的教育体系。如同之前所说的,我已经获得了优秀的成绩,并且母亲非常重视我的教育。
Mayorov教练曾经在Alexei Mishin门下学习,于是向Mishin打听是否可以把我作为一名少年滑冰选手收下来。Mishin在我们组数年前曾经训练过的尤比莱尼运动宫做教练,处在圣彼得堡的这个运动宫是召开GoodWill Games和冰球世界锦标赛的大型冰场。如果Mishin接纳了我的话,我不用向他支付任何费用,必要的经费也会由他来承担。作为交换,如果我在这个运动上获得成功的话,需要把我收入的三分之一交给他。当时的我已经学会了除了阿克谢尔三周跳[原注6]以外所有的三周跳,在国内锦标赛和国际的比赛上也多次获得了名次。显然Mishin曾经看过我的表演,于是当即就把我收下了。虽然Mayorov教练的离开让我很伤感,但是能够跟着像Mishin这样有名的教练也使我兴奋不已。
Mishin当时正忙于指导日后成为了奥运会冠军的Alexei(Urmanov)[原注7]。我被安排到了其他学生的组里,几乎没有和他直接接触过。他们两个人为了参加国际比赛需要频繁地飞到海外。Alexei比我大六岁,现在看起来虽然年龄差异不是很明显,但是当时却感觉简直是两个世代的人。我从心底里尊敬他,一个个地模仿他的动作。有时候Mishin会让他来指导我们跳跃的起跳和几个动作。他总是很有耐心地一个一个给我们展示动作是怎么发生的。我把他的示范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无数次地练习。至今我的滑冰里还留着Alexei的风格吧,但是现在我的滑冰技巧和当时截然不同,已经完全找不到曾经和他一起训练过的痕迹了。
我不仅将Alexei作为一个滑冰选手来尊敬,更敬重他的为人。他对别人从无恶意冒犯或者失礼,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在1994年利勒哈默尔奥运会上获得胜利后,他和以前一样还是认真地给年轻的选手们建议,一直很受大家欢迎。我获得奥运会金牌时,他也打电话祝贺我。对我来说他是我在俄罗斯开始滑冰时少数的朋友之一。
我小时候认为没有比Alexei更像一个英雄的选手了。获得1998年长野奥运会金牌的Ilia Kulik[原注8]在我看来虽然拥有超群的创造力但是却是一个不太稳定的选手。事实上他讨厌竞技,所以很快就转为职业选手了。俄罗斯以外的选手我并不了解。因为电视上很少播放演出或者比赛,我也不太到国外旅行,所以没有研究国际性滑冰选手节目的机会。参加欧洲、北美以及日本比赛的时候才第一次能够观赏其他国家选手的才能。
虽然不能说是偶像,但是现在我喜欢的滑冰选手是Brian Boitano[原注9]、Jozef Sabovcik[原注10]、Todd Eldredge、Michelle Kwan(关颖珊)等。还有Brian Orser[原注11]、Kurt Browning[原注12]以及Elvis Stojko[原注13]也让我很尊敬。三个人个性迥异但是每一个都出色到令人惊叹。当然无论怎样的选手都不是完美的,都会有各自的长处和弱点。Elvis虽然没有Kurt和Brian那样的艺术性,但是却拥有两个人所没有的力量感。总之从每种能力上都可以看见不同的光芒。至于我自己,虽然步法和跳跃常常得到赞美但是滑行本身还有待加强。不论获得多少奖牌和赞誉,都一定有地方需要更加努力。
此外,我尊敬那些遭遇到不幸也不放弃的人。Scott Hamilton[原注14]虽然受到威胁生命的疾病侵袭,但是几年以后却又一次用出色的演出让众多观众着迷。还有从世界排名第一急降到第一百位也毫不气馁继续战斗,再次回到顶点的网球选手Andre Agassi。这些人对我来说就是英雄。
我在海外参加的第一场大型比赛是1993年11月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召开的世界青少年锦标赛。此前我除了瑞典还没去过其它国家,因此这对我来说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为了在海拔高的地方练习、适应环境,比赛前两周就出发了。当时离我的14岁生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在俄罗斯国内锦标赛少年组中我刚刚取得第三名的成绩,排在Ilia Kulik和Alexander Abt[原注15]之后。Mishin没有和我们一起去美国,他当时为了准备奥运会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Alexei Urmanov身上。
在美国看到的无论是车子还是房子都给人非常大的感觉,这让我对美国人均拥有的东西之多抱着一种敬畏。此外我对于比赛本身也感到非常兴奋。在见到世界各国的年轻滑冰选手,看到他们表演的时候我感到很震惊。即使在俄罗斯国内比赛中获得了胜利,也不意味着能够在这个赛场上轻松获胜,当时的这种刺痛感即使到现在也记忆犹新。
我们住在Broadmoor酒店,比赛前大家都集中精力拼命练习。滑完短节目之后我灰心丧气,虽然自己觉得滑得没有那么糟糕,但是Ilia在第2名,Alexander是第3名,而我只有第8名。但是还有自由滑,我只希望能够借此让名次多少上升一些。
在自由滑节目中跳跃即使失败了一次也能够再次挑战,所以我总是能够很快乐地进行表演。而短节目中要求的跳跃只能做一次,这令我紧张;即便将跳跃练到了睡着了都能做,完美地跳上过几千次,但只要在短节目中失败了一次的话就全都结束了。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自由滑结束后,美国的Michael Weiss[原注16]获得了男子青少年世界冠军的头衔。Ilia落到了第11名,Alexander则落到了第8名。两个人的自由滑都滑得糟糕透了。虽然很同情他们但是我还是为了自己的节目振作精神。然后做出了刚刚加入自由滑节目中的阿克谢尔三周跳,没有失误地完成了节目,获得了第4名!对在国内比赛中输给了Ilia和Alexander的我来说,这是很大的成绩。两个人都比我要大3,4岁,俄罗斯花样滑冰界对他们抱着很高的期望。但是我的名次却比他们两个更前面,这大概让大家很困惑吧。
自由滑节目结束后,我们三个人去了饭店外面美丽的湖边散步。湖里虽然四处结起了冰,但还是有足够的水面让鸭子们快乐地游泳。Ilia和Alexander因为自己的表演而无法平静,站在湖边宣告说“想要自杀”。当我还在想“应该不可能吧”的时候,Alexander已经戏剧化地踏进了幽暗的湖水中;但是,他立刻就改变心意回来了,因为水实在太冷了!如果要为了这次世界青少年锦标赛上最糟糕的滑冰而自杀的话,一定要找种更快乐的方法。但是在此之前,他想对住在同一家饭店里的捷克选手进行爱的告白。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写了一首小诗,拿上插在酒店大堂花瓶里的花,去了那个姑娘的房间。但不论敲了多少次门,哪怕在门前读了为她而作的诗,Alexander的心上人也始终没有出来。
眼看着一个伙伴落到了最悲惨的境地,为了放松心情,我们三人就一起去了Michael Weiss在房间里举办的派对。他获胜后邀请了Ilia和我还有很多其他选手。这样的集会对我来说是从没有过的经验,我和世界各地的选手们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派对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在比赛中用尽了力气的我们疲劳不堪,回到了Ilia和Alexander的房间。然后我好像就在那里的床上沉沉地睡着了。另两个人也困得要死,只能拼命地把我抬起来搬到隔壁我的房间。其实他们也可以让我滚到地上,两个人睡在床上就行了,但是可能是不忍心把年纪小的我这么扔着吧。因为连着两间房间的门上了锁,想要把睡着的我带回房间就不得不得到走廊绕一圈,但是他们还是想办法把我弄了起来,抬出门,让我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我进行了表演滑[原注17]。观众的反应热烈到难以相信。当被温暖的欢呼声包围的时候,我感到我和冰迷们的“恋爱关系”开始了。这个关系一直到今天仍旧持续着。
在回程的飞机上,我在心中一件件地回忆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发生的事情,对于自己能够到达更高的位置充满了信心。回到俄罗斯后,要朝着一个目标练习!我要成为下一个世界青少年锦标赛的冠军!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动作(Element):花样滑冰的节目由跳跃、旋转、步伐组成,这些要素被称为“Element”。有很多种类。
[原注2]Tara Lipinski:1982年出生于美国。97年击败Michelle Kwan获得全美冠军头衔并将胜利一直保持到同年的世界锦标赛。98年长野奥运会上夺得金牌后,虽然年仅16岁就宣布从业余运动员生涯退役。
[原注3]Kristi Yamaguchi:1971年出生于美国。92年获得奥运会冠军。91年、92年世锦赛冠军。03年生下孩子成为母亲,但现在回到冰面上作为职业选手继续活动。
[原注4]规定图形:直到1990年为止都是规定项目之一。必须滑出规定的图形,依据正确性进行评分。至今花样滑冰仍旧以这种图形滑冰(Figure Skating)作为名称。
[原注5]跳跃:根据起跳的用刃方向、起跳脚以及角度等分为6个种类--后外点冰跳(Toe loop),后内结环跳(Salchow),后外结环跳(Loop),后内点冰跳(Flip),勾手跳(Lutz),阿克谢尔(Axel)。2周称为Double,3周称为Triple,通常命名时将周数和种类组合而成。
[原注6]阿克谢尔三周跳(Triple Axel):除了阿克谢尔以外的跳跃是向后起跳的,而它是向前起跳所以旋转会多半圈。因此阿克谢尔三周跳其实是三周半的旋转,在6种跳跃中属于难度较高的。在电视上播放国际比赛的时候,很多评论员都会对Alexei的阿克谢尔三周跳给予“世界上最漂亮”“世界上最高”的评价。顺便补充一下,女子选手中第一个成功做出阿克谢尔三周跳的是伊藤绿。
[原注7]Alexei Urmanov:1973年出生于俄罗斯。94年获得奥运会冠军。97年在世锦赛的练习中受伤弃权,并且退出了下一个赛季的长野奥运会。99年世锦赛后宣布从业余选手退役,现在以职业滑冰选手身份继续活动。
[原注8]Ilia Kulik:1977年出生于俄罗斯。94年获得世界青少年锦标赛冠军。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在95年欧锦赛上打败了当时卫冕的Urmanov获得冠军,受到瞩目。96年获得世锦赛银牌,98年获得奥运会金牌。现在以职业滑冰选手身份活动。
[原注9]Brian Boitano:1963年出生于美国。88年获得奥运会冠军。86年、88年世锦赛冠军。94年奥运会上复出,之后再次退役成为专业选手继续活动。
[原注10]Jozef Sabovcik:1964年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84年奥运会铜牌获得者。因为跳跃高度而受到好评。现在是职业选手。
[原注11]Brian Orser:1961年出生于加拿大。87年世锦赛冠军。84年和88年奥运会银牌获得者。现在不仅作为职业选手活动,也在担任冰上演出的制作人。
[原注12]Kurt Browning:1966年出生于加拿大。88年在世锦赛上成功完成后外点冰四周跳,是受到国际滑协认定的史上第一。89年~91年、93年的世锦赛冠军。现在是职业选手。
[原注13]Elvis Stojko:1972年出生于加拿大。94年、98年两次获得奥运会银牌。94年、95年、97年世锦赛冠军。97年GPF上完成了史上第一次4-3组合跳跃。02年奥运会后从业余选手退役,现在是职业选手。
[原注14]Scott Hamilton:1958年出生于美国。84年奥运会金牌获得者。81年~84年世锦赛冠军。98年宣布患有前列腺癌,但之后完全康复复出成为职业选手。
[原注15]Alexander Abt:1976年出生于俄罗斯。98年欧锦赛第3名,02年欧锦赛银牌获得者。虽然天性和才能受到很大好评但是伤病不断,最终没有登上世锦赛领奖台直接在02年宣布退役。现在是职业选手。
[原注16] Michael Weiss:1976年出生于美国。99年、00年世锦赛铜牌获得者。用充满力量的风格获得过3次美国冠军。
[原注17]表演滑(Exhibition):比赛结束后,前几名的选手会进行表演滑。因为能够看到没有规则限制的充满个人风格的表演,有许多冰迷比起比赛更期待这个部分。
==================以下为问答===================   
[问答1]
Q:现在也觉得为了爱情自杀是愚蠢的事情吗?
A:和老师争论时候我的观点是正确的,现在也这么想。我多少有点这种感觉。
==================以下为照片注释翻译===================   
[照片 P28]
虽然说小时候没有想过自己会买车,但是17岁的时候还是买了。“不过我当时还没有驾照呢!但是不论怎样还是想要车子。这辆车现在还在俄罗斯,回去的时候就会坐。”
[照片 P29]
Mayorov教练和滑冰的同伴们。在白俄罗斯。
[照片 P29]
Q:既然能做这样的动作那都可以成为体操选手了吧?
A:额,我只是为了拍照所以摆出这样的姿势罢了。
[照片 P32]
因为每天滑冰和学习几乎没有朋友,但是和姐姐妹妹还有家人一起度过了快乐的闲暇时光。夏天去海边游玩时的照片。7岁。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20:31: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出赛成年组


1994年6月,我和Mishin以及俄罗斯队的成员一起去国外参加夏季训练营。当时夏季训练营的地点在意大利、荷兰、西班牙间轮换,那一年好象是意大利。我们使用的冰场情况非常糟糕,虽然是体育俱乐部的会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冰就是结不起来,于是我们就无法滑冰了。
不要说为下个赛季准备节目,我们中大部分人连状态调整都做不了。而为了在赛季中最重要的比赛时达到巅峰,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训练日程,原本计划在这几个礼拜里面练习跳跃和动作的!
因为Mishin当时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拥有奥运会冠军头衔的Alexei Urmanov身上,即使在世青赛上取得了好成绩,我还是只能和以前一样接受集体授课。但即使无法和Mishin一对一接触我也不认为这是很大的问题,一方面我为自己的进步而高兴,另一方面心里相信“只要拼命努力地话,总有一天我能够成为他喜欢的学生的。”
这个夏天预定要在圣彼得堡举行Goodwill Game,将要参加这个大型比赛的Alexei (Urmanov)几个月来一直在持续艰苦的训练。在大家的加油声中他和Mishin一起朝着比赛出发了。几天后,我收到了教练的电话,他直截了当地向我发出了去参加比赛的指示,似乎是我成了Alexander Abt的替补。我完全惊呆了。竟然要参加这么大的比赛!当时我的状态完全没有调整过来,连参加小型比赛都不可能。而且Mishin也一定知道我的状态。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是不可能去质询叫我去比赛的理由的。既然教练让我去,那就不得不去了。
我那一次的表现完全不只是“不安”,简直是惊慌失措。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举世瞩目的国际赛事,但是从到达赛场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首先是临出发前准备好的证明卡找不到了,大会工作人员不允许我进入赛场。这让噩梦般的一切更加糟糕。最后我终于拿到了新做的卡片,赶在短节目快开始前进入了冰场。
在冰上时我的胃里就像始终坠着重物,三个跳跃里面失败了两个,这是我滑冰历史上最糟糕的一次。情况差到我简直想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自由滑虽然没有这么惨,但是和其他以这个比赛为目标一直训练着的选手们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新手。即使拿到了第8名,我还是感觉非常地羞愧,同时也对明知道我状态没有调整好还是让我来参加比赛的Mishin感到很生气。当时发生的事情、羞愧以及后悔一直难以忘怀。
之后的一年里我参加了俄罗斯各地的比赛,但是到国外只有两次,在德国的Nations Cup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是在开姆尼茨Blue Sword的比赛上却取得了胜利。对于下一次的世青赛我望眼欲穿—Ilia已经转到了成年组,这次轮到我崭露锋芒了,我真的很渴望这个头衔。
1996年的世界青少年锦标赛[原注1]在澳大利亚的布里斯本召开,我兴奋得难以自已,为了这次比赛比任何人都投入地训练,状态也调整到了完美;而我没有预料到的却是高温。出发去澳大利亚的时候,俄罗斯还是冬天。我从圣彼得堡飞到莫斯科,然后再直飞悉尼。俄罗斯的冬天如果不好好穿上羽绒服地话立刻就冻伤了。我出发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澳大利亚是夏天这件事,层层叠叠地穿得像爱斯基摩人一样。走出悉尼机场的时候,干燥的热风吹来让人如同身处暖房,因为实在太热了,我不得不当场脱掉了好几件穿着的衣服。
为了习惯10个小时的时差和温度的差异,我在比赛开始前两周半就到了。当时教练还是没有同行,他直到比赛结束的时候才终于出现。Alexei (Urmanov)获得奥运会胜利后仍旧决定继续业余选手生涯,他和Mishin形影不离。我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充满自信,坚信自己能赢。
预赛中我成功做出了两次阿克谢尔三周跳排在第1位,短节目和自由滑后也保持了这个位置。虽然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胜利,但是奇怪的是我却没什么兴奋的感觉。也许是在比赛开始前就确定自己能够拿到这个头衔吧。如果没有获胜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地失望。但是既然胜利在预料之中,带来的感动也就少了。
比赛结束后,为了进行违禁药物检查,我不得不在尿检的房间待了很长时间。这对我来说并不稀奇—被人命令着去厕所但是排不出尿是经常的事情。无论什么比赛前,我都会因为兴奋和紧张而频繁地去厕所,于是比赛结束后就怎么都尿不出来了,一定是什么都没剩下了。而且一个不认识的人递过来一个容器,要求你现在立刻在这里尿尿,这本身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不管喝上多少水都一样。于是我一走进药检房就让工作人员做好心里准备,“会花上很久的”。
过了4个小时我总算交出了足够的样本,心里抱着庆祝会大概要在这办的念头离开了冰场。我乘上等候着的空荡荡的巴士,穿过沙漠回到旅馆要开45分钟,于是想在期间稍微休息一下。但是意想不到的是车子开了不到10分钟我就让它停了下来,我实在是憋不住地想上厕所。
不久之后,我第一次参加了在保加利亚的索菲亚举行的欧锦赛。当时我还不到16岁,但已经转到了成人组,代替Alexei Urmanov参赛。他因为身体不好在比赛开始前才放弃出赛。这场大型比赛成了我成年组的首战。考虑到之前并没有准备参加,取得第5名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前欧锦赛冠军的Ilia Kulik排在乌克兰的Viacheslav Zagorodniuk[原注2]和俄罗斯的Igor Pashkevich[原注3]之后,成为了第三。我看着排名心想,如果我在成年组的赛场已经呆了几年的话,也许名次可以更靠前吧。但是滑冰界是有排序的,即使我比排名前面的选手滑得更好,还是需要时间来让裁判记住我,这我都明白。想要一个晚上就让他们注意到我是不可能的。
这种排序不只是发生在国际比赛的裁判身上。在滑冰选手间也是一样的。也许是我自从地区比赛获胜后表现过于张扬,一起训练的几个年长的选手就开始找我的茬。有一天好几个人逼近我把我架了起来,在柜子里关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在柜子里面并不害怕,但是我却觉得很屈辱。等到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我一直是保持着谦虚的态度从柜子里出来的。
每次大赛结束后都会举行结束晚宴。参加比赛的各国选手、教练、工作人员一起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晚上。我和俄罗斯的女子冠军Maria Butyrskaya[原注4]坐在一起。虽然年龄相差不少但是我们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就成了好朋友,现在也保持着联络。她刚刚听说俄罗斯冰协不准备送她去参加世锦赛的消息,因而在哭泣。我讨厌眼睁睁地看着朋友难过,于是便去找她的教练交谈,而得到的答复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我和母亲一样,做下决定后绝不半途而废。回房间的路上,当我和俄罗斯冰协主席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决定和他谈一下这件事。当听到他说,“这已经不是我负责的事情了。”的时候,我生气得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转身就走。回头想想这是多么鲁莽的举动。但是把Maria踢出世锦赛选手的队伍绝对是错误的,因此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对俄罗斯女子滑冰界做了很大的贡献,仅仅因为这个赛季的成绩不是最好,就让她回家待命实在太奇怪了。这只是冰协为了向Maria和其他的选手们展示自己力量的恶劣行径。我以为自己第二天会受到叱责,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而Maria则参加了这年的世锦赛。虽然我知道我的行为对此应该没有影响。但是心里却想着也许我多少也改变了一点事态的发展吧。[问答1]
因为在俄罗斯国内锦标赛上我排在Alexei Urmanov、Ilia Kulik、Igor Pashkevitch之后,只有第四名,所以这一年没能和Maria一起参加世锦赛,但是对于这个赛季的成果我已经满足了。这一年最值得自豪的就是在圣彼得堡举行的Centennial on Ice比赛上的成绩。我排在Ilia Kulik后面,是第二名,Alexei Urmanov是第三名。这是我第一次排在Alexei (Urmanov)前面。一次突破性的成就?我并没有这么想。要这么说还得等到很久以后呢。但是我确实希望这能够成为我和Mishin关系的转机。
我觉得在一次又一次比赛中获得好成绩的话教练就会在我身上花更多的时间,但这个想法错得离谱。为了准备96/97赛季的的节目,我在夏天接受了指导,而他仍旧和以前一样专注于Alexei Urmanov。对于希望在国际上也占有一席之地的我来说,这成了一个问题。
这年秋天最重大的国际比赛是Skate America,将在马萨诸塞州斯普林菲尔德市举行。我排在Todd Eldredge[原注5]和Alexei Urmanov后面,是第三名。对于刚刚开始的我来说是很好的成果。我也知道不可能获得比这更好的名次。和我比起来,世界冠军的Todd和Alexei都已经在国际大赛上活跃了很长时间并且非常成功。在这次比赛中获得的铜牌对我来说却拥有着和金牌一样的价值。
比赛后,我们三个人为了去药检室采样,喝了好多杯苹果汁。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花的时间不像平时那么久,所以能和同屋的Alexei一起回酒店。上床之前,我们随意地调着电视频道,突然看到新闻说美国某个牌子的苹果汁里滋生了细菌。我俩面面相觑,只能祈祷刚刚喝的果汁不是那个牌子的。几个小时后,Alexei和我在厕所又碰头了。我们难受得不行,整晚都没有睡着。
Skate America结束后,我参加了德国的Nations Cup,获得了第三名。Alexei在这次比赛上获得了金牌。之后我在Cup of Russia中获得了第二名,仍旧排在Alexei后面。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模式。我参加的比赛中必定有我的队友。这开始让我有些神经质,这说法毫不夸张。和好朋友竞争的时候,我总是又紧张又期待,最后逼近精神崩溃的边缘。当对手是奥运会冠军的他时,只要他没有把节目彻底搞砸,我就不可能获胜。而且之前提到过的排序也会产生影响。我随即注意到大家都把我看成是Alexei的继任者和替补。人人都会把我们俩拿来比较。知道这一点后,我就更加滑不好了,这带给我很大的压力。
一般来说,教练会决定要送哪个选手去参加哪个比赛。为什么Mishin老是让我们参加一样的比赛呢?当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教练是希望我输给Alexei!下一次奥运会就在一年半以后了。Mishin希望Alexei一直能够保持君临天下的状态。如果我们参加不同的比赛的话,也许我会在一些比赛中获得胜利。而发生这种事会遮盖Alexei的光芒。
我在俄罗斯国内锦标赛里比去年上升了一位,排在第三。只要能够获得去参加世锦赛的资格,即使是铜牌我也满足了。但是,Mishin显然对Alexei排在Ilia Kulik后面屈居第二感到不满。在法国巴黎举行的欧锦赛上,Ilia和Alexei的竞争也继续着。这一年,Alexei第一次成为了欧锦赛冠军,Ilia掉到了第四名,而我是第五名。
就是从这一次的欧锦赛开始,国际冰协会根据各个选手的成绩给予点数并依此排定下一个赛季的出场顺序。这个比赛当时被称为Champion Series。但是之后体系有所变化,现在被叫做Grand Prix Series[原注6]。
这一年Champion Series Final在加拿大的汉密尔顿举行。Elvis Stojko获胜,Todd Eldredge是银牌,Alexei得到了铜牌。我的节目完成得马马虎虎,有些紧张。科普斯体育馆(Copps Coliseum)场地面积很大,观众人数也很多。这才是真正的比赛—那种震撼感我现在都还记得。我获得了第五名,排在前三和第四的Ilia Kulik后面。在重要的赛事上,我一次也没有赢过这四个人。
1997年,在瑞士洛桑举办的世锦赛成为了我职业生涯中的一次重头戏。虽然我知道要站上领奖台是非常困难的事,但是仍旧对这次比赛抱着希望。当时,我和Alexei住在一个房间。虽然此时他已经是我最强大的对手之一,但我们仍旧关系很好,尊重彼此。
和其他的举办地比起来,马雷体育场(Ice Center Malley)要小得多,但是我到达的时候被等待滑冰选手的记者数量吓了一跳。虽然欧锦赛也是很大型的比赛,但是仍旧比不上冰场中布满了世界各国媒体摄像机的世锦赛。记者们争先恐后地采访着选手,到处弥漫着紧张和兴奋的情绪。
但是,最让我震惊的是各国前来参加比赛的滑冰选手的人数。场馆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我得以有机会观察到不同的风格和技巧。当不需要练习的时候,我就坐在看台上研究他们的表演。有很多选手对这样的我露出惊诧的表情,教练就更多了。他们即使到冰场来也很少和竞争对手说话,更不用说去看别人的表演了。但是我非常喜欢观看别的选手的节目,这对我而言十分有趣。
我已经不记得预赛和短节目之后到底排在第几位了,但是还记得我滑得不错并且对自由滑十分期待。而记得更清楚的是当我听到短节目后排名第一的Alexei因为腹股沟疼痛决定放弃比赛时的心情。我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同情着我的队友,但是斗志却开始熊熊燃烧。没错。虽然从心底里同情Alexei,但是已经没有办法能够帮助他了。现在他已经退出比赛,我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也许就能够站上领奖台!
世锦赛打开了一扇门,而我预感到走进这扇门的将会是我。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滑出自己的最好水平。Ilia Kulik也参加了这次比赛,虽然他在这个赛季中没有获得很多金牌,但他始终是获胜的候选人之一。
当我开始自由滑的表演时,Mishin并不在场边,他去照顾Alexei了。在这样重要的赛事上却没有教练在身边多少感觉有些奇妙,但是我已经蓄势待发了。
因为我抽到最后一个出场,踏上冰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从眼睛的余光里我看见Mishin向赛场走来,想到他是来看我滑冰的,我心中充满了喜悦。即使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却带着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冷静开始了表演。只要表现出自己的最好水平就可以了,我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也许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的表现充满了激情。我从疑惑和担心中解放了出来,这是我最喜欢的滑冰的方式。因为太过兴奋所以第二次的阿克谢尔三周跳失误了,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排在Elvis和Todd的后面获得了铜牌。很可惜Ilia只拿到了第五名,他回国后为了接下来的奥运会赛季重新修改了自己的节目和技巧。我屏气凝息地等待着成绩,板上出现的分数偏差相当大—裁判中有几个把我放在了第三名,其他的则是把我放在第四、第五甚至第八。这时候Mishin也来到了等分区(Kiss&Cry)[原注7],当知道我凭着多拿了一个裁判的评分得到第三的时候,我扑向Mishin,激动到说不出话。当我和两个老将一起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心中感到了无比的自豪。世锦赛开始的时候我的目标是进入前五,铜牌根本连想都没想过。但终于,我走到了这里。
Alexei的腹股沟疼痛非常严重,之后他不得不暂时中止滑冰,完全缺席了97/98年赛季,但是人们还是很期待他第二年的复出。同时我被称作是俄罗斯新一代的滑冰界王子(当时Ilia是国王),Mishin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当然这样的日子也没有长久地继续下去。叫做Evgeni Plushenko[原注8]的滑冰选手出现了,他立刻成为了Mishin的爱徒。
Evgeni比我小两岁,才刚刚开始参加国际比赛。和我一起去布里斯本参加世青赛的时候获得了第六名。他从开始就和Mishin就相处得很好。我的教练看到了他未来的可能性。但是Mishin真正喜欢他的应该是—他和我不同,绝对不会反对他。和Alexei Urmanov一样,Evgeni盲目地信赖着Mishin,绝对不会埋怨或者质疑教练。不管是不是在冰面上,只要Mishin让他跳跃,Evgeni就会问,“多高?”
而我则完全不同,总是想要挑战教练的决定。最初我只是保持沉默—我没有像他那样的经验所以一切都按照他所说的行事。但是随着我的成长,开始感觉到适合某一个选手的东西不一定适合其他选手。例如,我有机会观察其他国家选手的风格、音乐和服装,随即我意识到如果希望在国际上获得更好的成绩的话,我必须有比Mishin选择的更适合自己的衣服。所有的服装设计都是由他来做的,并不是没有设计师,而是Mishin喜欢自己包揽一切。即使有人提议其他样式的服装,他也完全不会听取那些意见,只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来做。
在节目上也是一样的。有一年,Mishin不在冰场上的时候,编舞[原注9]和我俩人在考虑新的曲子。我问编舞道,“Mishin绝对不会喜欢的,不如等他回来吧?”即使是世界一流的编舞的作品,如果Mishin自己没有参与进来的话是绝对不会认同的。但是编舞说要继续。虽然我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但还是持续练习了好几天这套新节目。然而不出所料,Mishin回来的时候改掉了所有的动作。事情如果不是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是不会满意的。
有一次训练的时候,教练让我练习组合跳跃。我对此没有异议—我总是需要在组合跳跃上取得更多进步。但是当他要求我进行阿克谢尔两周跳和后外点冰三周跳的时候,我开始对他的话存有疑问。
因为我的阿克谢尔两周跳有问题,跳到空中的时候一直都会转过头。2003年的Stars on Ice的时候也是,当男选手要做阿克谢尔两周跳或者三周跳的时候,我也宁可做三周的。但是当时我还不知道要穿完全没有弹性的皮裤,穿着那样的裤子谁都做不了阿克谢尔三周跳,于是我不得不和大家一样做两周跳。但是和别的选手不同,我10次里面只能成功1次。谁也想象不到原来还会有不得不做阿克谢尔两周跳的时候。
比赛中如果想站上领奖台的话,就要求必须要做阿克谢尔三周或者四周跳。Mishin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仍旧强迫我做2-3组合。当我生气地拒绝跳跃时,就被从冰场赶了出去。
我被教育要绝对服从教练,因为教练经验丰富。但是当两个强烈的个性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生激烈的冲突。这一天也是如此,我明白只要是教练说的,无论什么我都该照做;但同时也很清楚Mishin让我做不必要的跳跃练习只是想控制我。但是当一个选手到达某一个程度的时候,人们就应该带着一定的尊敬去对待他。为了维持良好的关系,教练和学生应该互相谅解,强迫对方像机器人一样是无法得到好的结果的。教练并不是选手的支配者,而是老师和榜样。
虽然Mishin和我之间时不时发生冲突但我却并不讨厌他的为人。在冰场上如同独裁者一样的他在场外却是一个很有趣的聪明人。他以前曾经是双人滑选手,然后在我取得学位的赖斯卡福特(音译)体育大学获得了教育学的博士学位。毕业论文的课题好像是“滑冰中的跳跃”,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和跳跃技术相关的东西。他进行着各种实验,例如测算冰上跳跃必需的速度、跳跃的长度和实际的旋转速度、起跳和落冰的角度等等。
他总是在思考着什么,聪明得过分。有一次他曾经问我如何定义跳跃的稳定性。
“滑冰选手起跳10次就成功10次的话就可以说是有稳定性。”我这么回答道,但是Mishin不同意。跟据他的话,稳定性是“必要的时候能够跳成功一个”。他没有说错。滑冰选手也许在练习中无论跳跃几次都不会摔倒,但是在比赛中失败了的话,练习时的稳定性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Mishin虽然头脑聪明,但是也有冷淡的地方。他喜欢的话之一是“没有比别人的不幸更幸运的事了。”换种说法就是即使比赛的胜利是因为别的选手摔倒或者受伤等失败带来的,也完全不用介意。只要获得头衔就可以了。人们不会记得你是如何胜利的;只会记得是谁获得了胜利。
在世锦赛取得铜牌的时候,我对于Alexei (Urmanov)受伤的事情绝没有感到开心。但他的弃权确实是一种刺激,我也许比起对登上领奖台不抱希望的时候滑的更好。虽然我还记得机会近在咫尺时的兴奋感,但是Alexei能够健康地继续比赛才让我高兴。如果我能够凭借比他更出色的表演获得铜牌,才是最棒的。
我无法喜欢Mishin说出这样的话的一面,还记得我因此感到很生气。因为其他选手表现不好而获得胜利,这不能算成是我的功勋。我认为和状态良好的对手漂亮地比上一场获得的胜利才具有真正的价值,才是值得自豪的胜利。
Mishin的性格中还有一个我不知道怎么评价的地方就是他的幽默感。他非常喜欢笑,总是说些有趣或者奇怪的话。他的笑话有时候让人笑到流出眼泪、站都站不直;但有的却很无聊,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认真的。曾经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指导女选手。他回答说以前也有过,事实上有两个女助手正是他以前的学生,但是他曾经发誓再也不会指导女人了,因为她们总是抱怨个不停。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想到那些非常出色的女子花滑选手,他难道不希望带出新一代的Michelle Kwan(关颖珊)[原注10]、伊藤绿[原注11]和Christy Yamaguchi 吗?他看到我困惑的表情,于是表示可能还是会指导几个女选手,“只是得让她们先去医院做个精神稳定度的调查。”他笑着这么说。通过他的表情我能明白这是个玩笑,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与普通的选手和教练比起来,我和Mishin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是密切,但整体来说情况还不错。虽然我不会向他倾吐秘密或者从心底产生共鸣,但我知道他从我小时候开始就给予了很大的援助,并对此深怀感激。训练费、滑冰、上冰时间[原注12]、编舞、服装—这些东西我没有付过一分钱。和Alexei Urmanov以及Evgeni Plushenko一样,所有的费用都是由Mishin承担的。他还会给我买西装和礼物,并且支付去欧洲各地参加夏季训练营的费用。我依靠滑冰获得收入时,会交给他其中的三分之一作为回馈,这种模式一直持续到我们分开的时候。
此外,除了欧锦赛和世锦赛的奖金以外,我和别的顶尖选手一样需要向俄罗斯冰协支付奖金的10%,名义上是用来援助年轻的滑冰选手们。我至今无法理解这件事情。既然我们长年缴纳着这么高额的费用,为什么获得在俄罗斯冰场的练习时间会那么困难,而且为何俄罗斯连像样的队服都没有。
我在世锦赛取得铜牌后,被Tom Collins的Champions on Ice聘请了,将到美国的各个城市进行六场演出。我很高兴能够和世界级的滑冰选手一起进行表演,心里希望着这能够持续一整个夏天。
回到圣彼得堡稍事休息后,我开始练习下一个赛季的新节目。Mishin为我的自由滑选择了“Troika”,短节目则是“Gypsy Dance”。和以前一样,对于动作和服装我完全插不上话。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节目都没有很高的艺术性,都着重跳跃而几乎没有衔接的存在。但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说,那时候我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感受音乐,无论什么音乐我的表现方式都是一样的,只是想着跳跃而已。
春天的时候我从高中毕业,办完了大学的入学手续。在巡演的时候学习,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就接受考试。这一年将会召开奥运会,我期望着能够成为俄罗斯两名代表中的一个。虽然将是一个繁忙的赛季,但我却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它的开始。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 1996年世界青少年锦标赛:这场比赛也曾经在日本电视上播放,Alexei用几乎完美的表现获得了冠军。解说员赞叹道,“无论是他的跳跃还是步法,都不逊色于成年组的水平。”日本的本田武史在这次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
[原注2]Viacheslav Zagorodniuk:1972年出生于乌克兰。94年世锦赛铜牌,96年欧锦赛冠军。98年赛季的最后转为职业选手。
[原注3]Igor Pashkevich:1971年生于俄罗斯。96年欧锦赛第二名。97年赛季开始代表阿塞拜疆滑冰。现在任职教练。
[原注4]Maria Butyrskaya:1972年生于俄罗斯。98年以26岁的年纪获得第一个国际比赛头衔—世锦赛冠军。99年成为史上年纪最大的女子世锦赛冠军。02年赛季转为职业选手继续活动。
[原注5]Todd Eldredge:1971年生于美国。96年世界冠军。因为端正的滑冰姿态和如同教科书一样的技术得到很高评价,但他没有能够在四周跳的时代中继续前进。02年奥运会后退役,成为了职业选手,是Stars on Ice的固定成员。
[原注6] Grand Prix Series:Alexei在业余选手时代参加的Skate America、Skate Canada、Lalique Trophée都是Grand Prix的比赛。Grand Prix Series是将国际冰协(ISU)公认的六大国际赛事系列化后的成果,只有在这个体系中获得优秀成绩进入前列的选手才可以获得GPF(Grand Prix Final)的参赛资格。NHK杯也是其中的比赛之一。
[原注7]等分区(Kiss&Cry):节目结束后,选手坐着等待分数出来的区域。设置在冰场旁边,和教练的拥抱、因悔恨而流下的泪水—在这里发生了许多或悲或喜的故事。
[原注8] Evgeni Plushenko:1982年出生于俄罗斯。98年以年仅15岁获得欧锦赛第二名,世锦赛第三名受到世界瞩目。在Yagudin退出业余比赛前一直是他最大的对手。02年奥运会银牌,01年、03年、04年世锦赛冠军。
[原注9]编舞(Choreography ):负责节目动作编排的专家。顶尖的花样滑冰选手除了选手本人和教练外,动作、服装、音乐等都会有专家负责,组成一支队伍来一起创造一个节目。
[原注10]Michelle Kwan(关颖珊):1980年出生于美国。96年15岁的时候第一次成为世锦赛冠军,总计获得了5次世界头衔。98年获得奥运会银牌,02年铜牌。在最近的女子组中也有稳定的表现。
[原注11]伊藤绿:1968年出生于日本名古屋。是第一个完成阿克谢尔三周跳的女性,89年成为第一个获得世锦赛冠军的日本人。92年获得奥运会银牌。
[原注12]上冰时间(Ice Time):指租用溜冰场以保证练习时间。
==================以下为问答===================
[问答1/照片P47]
Q:Maria是怎样的女性?
A:非常活泼的女性。她从我去美国之前开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以下为照片注释===================
[照片 P42]第一次去意大利时候的照片。“这不是我在接受什么表彰。虽然对方可能是那个城市的市长,但这张照片里我只是在接受一个访问纪念的礼品而已。”
[照片 P52]97年,在初次登场的世锦赛中获得第三名。结束了自由滑节目“卡门”的Alexei。
[照片 P52]获得第三名的世锦赛上的表演滑。裸体涂着油彩上场,全场沸腾。
[照片 P60]高中毕业典礼。作为成绩优秀的学生接受了银质奖牌,自豪的Alexei。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20:33: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世界头衔


97/98年的第一场比赛是在芬兰的赫尔辛基举行,在那里我获得了芬兰杯的头衔。Evegeni Plushenko也在这场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这是我们两人间激烈的竞争关系的开始,并在2002年的冬奥会达到了高潮。芬兰之后我参加了Skate Israel,并在其中获得了金牌;然后前往巴黎参加我的首次Trophée Lalique,这是我在这个赛事上五连霸的开始。当时我的对手是Todd Eldredge,我短节目和自由滑都很成功,比赛中的首次后外点冰四周跳也成功了。之后不久我回到圣彼得堡参加Cup of Russia,再次取得第一,Evgeni获得了第二。
在Cup of Russia时,我的朋友和家人都来观看了我的比赛。但是我小时候和滑冰关系最大的人却没有出现在赛场,那就是我的母亲。她没有办法看我的节目,我参加比赛前她总是变得非常神经质,连在电视里面看我出赛都做不到。所以家人会把比赛情况录下来,波利斯伯父则在比赛后打电话告诉母亲结果。我只要比赛一结束就尽可能立刻给母亲打电话,[问答1]把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好坏都讲给她听。母亲听完之后才能够静下心来看儿子的比赛。直到今天为止,母亲一次都没有看过我的比赛的实况。
我下一场比赛是俄罗斯国内锦标赛,其中我排在Ilia Kulik后面,是第二名。这太好了,这就保证了我能去参加奥运会和世锦赛了。国内锦标赛12月24日到26日在莫斯科召开,结束了以后我回到了家里,和母亲一起度过圣诞节和新年。
俄罗斯的节日从12月31日开始要一直持续到1月中旬。大部分俄罗斯人一到12月就开始为圣诞节做装饰,但是庆祝实际上要到除夕才开始。那天晚上,所有家庭成员集合在一起,把圣诞老人送来的大袋子里放的礼物打开,喝着香槟,然后到外面看烟花,回来以后吃一顿大餐。根据俄罗斯正教历,1月7日庆贺圣诞节。到那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几天后的1月14日要庆祝俄罗斯旧历新年,这又意味着要大吃一顿。
为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保持着圣诞节的装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会买人造树。以前用真树的时候,虽然开始时效果很好但是到漫长的节日结束时,树已经干枯得厉害,大部分的叶子都掉到地上了。
1998年的欧锦赛在意大利的米兰举行。我从到达赛场前就开始和教练生气。在飞机上的时候为了放松心情,我玩起了Gameboy游戏机[问答2]。无所事事地干坐着就会不停地想比赛的事情,弄得自己神经紧张;但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就不会那么神经质了。而Mishin却说老是玩游戏机会过于疲劳影响滑冰。我从来没听过那么愚蠢的话。这个赛季参加的比赛我大部分都获胜了,比赛开始前甚至有时比赛时我都会玩游戏机。这对滑冰根本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这次也是一样。但是Mishin完全听不进我的话,把游戏机没收了。
对于回房间的时间我们俩也有分歧。他要求我比赛开始之前都要在晚上11点前回到自己房间。他认为自己的学生不应该和其他选手有任何交谈,不在冰场就应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上。但是我是一个很爱交朋友的人。和选手们在一起能让我放松,这对滑冰绝对不会有什么坏处。有一天晚上,Mishin来检查我是否在房间里,我当然不在。当时我正在楼下的酒吧和选手们一起打台球。他找到我之后就大声地喊着让我回房间去。虽然我心里一点都不服气但是却没有和他争辩,因为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和他大吵,于是就放下球杆回到了房间。
还有我和Mishin对于应该在比赛前多久到冰场的也意见不一。他希望我在比赛前一小时就到冰场,但我实在是讨厌提早那么久去,最好是差不多开始时才过去。我一直都是在热身开始前20分种进场的。Alexei Urmanov还在比赛的时候,我没有Mishin跟着,几乎都是一个人去比赛。我不想推翻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流程。热身只需要10分钟。其中的一半用来跑步,剩下的时间用来拉伸以及在地面上做一周和两周跳。随后用4分钟穿衣服,3分钟穿冰鞋,这样就足够了。我不需要更多的时间,也不想要。在冰场呆上更久只会让我焦躁不安。
我们住的酒店和冰场就隔着一条高速公路。虽然有来回接送选手的巴士但是我还是决定走着去。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拿上包走出酒店,但最后到达冰场时,Mishin大发雷霆。然而我不在意。要在冰场上表演的又不是他。也许他对于时间点控制和跳跃知之甚详,但是我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好的。我毫无失误地完成了节目,在短节目中排名第一。
这个比赛中,我和Evgeni Plushenko住在一个房间,不同于跟Alexei Urmanov同住,我们两个基本不讲话。除了“早上好”和“晚安”以外什么都不说。我们也各自有各自的朋友。我和Evgeni在夏季训练营的时候也曾经住在一个房间,以前关系要更好一些,但是这几年越来越生疏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而可能是因为性格方面的因素。像Todd Eldredge和我虽然在冰面上始终都是对手,但一直都是好朋友,在比赛或者商演遇到时总是能聊很久。
比赛结束时,领奖台上站了三个俄罗斯人。我首次在欧锦赛获得第一,Evgeni是第二名,Alexander Abt是第三。本来被认为很有希望的Philippe Candeloro[原注1]由于在短节目时的严重失误而失去了争夺奖牌的资格。虽然我的确为了获得金牌而高兴,但是因为Philippe在短节目的表现不好,老实说我觉得这是一次简单的胜利。
比赛结束后,我呆在米兰放松了一下。和选手们一起上餐馆或者去美术馆,还踢了足球。有一天我和Maria Butyrskaya一起去市中心的高级商店购物。和她在店里呆了3,4个小时后,我终于无法忍受了,于是说“已经受够了,我们回酒店吧。”她恋恋不舍地同意了我的话,走出了店铺。快上出租车的时候,我们看见Marina Anissina[原注2]走进了店里。Marina虽然在法国和Gwendal Peizerat一起滑双人滑,但事实上是俄罗斯人。Maria转头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继续和Marina一起购物,但我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了,于是留下两人匆匆忙忙地一个人回到了酒店。
我知道自己每天都玩到很晚才睡觉让Mishin很不满意。虽然还有表演滑但是因为我每天都晚归,没有参加表演滑的练习。而Evgeni却听从Mishin的话,参加了所有练习。但是讽刺的是我完成了最棒的表演,他却在阿克谢尔三周跳的时候摔倒了。
选手里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自由滑后他听到一个裁判对Mishin祝贺道,“Alexei(Yagudin)拿了金牌,Evgeni拿了银牌,恭喜你了。”但是Mishin却回答“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个朋友说他当时吃了一惊。Mishin希望的是Evgeni获得第一。这件事我并没有去问过教练,也不知道从别人那听来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我觉得这个评论是真实发生过的,这在我心底造成了伤痕。
获胜以后我带着非常愉快的心情回到了俄罗斯,花了好几个小时详细地给母亲和祖母讲比赛的事情。她们两个骄傲的表情令我感到幸福。然而更让人高兴的是我用奖金给家里人买了些有点奢侈的礼物,还给母亲和祖母买了公寓,完全按照我们希望的样子设计,非常的幸福。我最爱的两个女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住进了新建的房子,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在建造公寓的时候,我觉得实现自己人生梦想的时刻到来了—养一只狗[问答3]。但是对母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反对。什么到新家造好还要过很长时间啊,什么现在的家里没有养宠物的地方啊。虽然母亲是正确的,但是倔犟的我还是不依不饶地要求着。到最后两个人都失去了自制力,我简直就像是爱情剧里演的一样,打理好行李就离家出走了。因为无处可去只能到了还在建设中的公寓,拜托施工的人让我住在那里。想着自己的悲惨,哀怨地回顾自己可悲的人生,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过活。直到恢复冷静前我在那住了一周,然后就回家了。
1998年的冬奥会在日本的长野召开。我到达的那一刻就喜欢上这个国家里的人了。待人友好、举止有礼、活动也办得很盛大。但是当时除了选手村和冰场以外,我基本见不到其他地方。而且因为Mishin决定要在开幕式结束后才到,当其他的选手看着伊藤绿点燃圣火的时候,我还在俄罗斯自己家里呆着呢。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好,只要能够成为奥运会代表团的一员就足够了。
虽然我在欧锦赛获得了胜利,但是谁都没有期待我可以摘得奥运会奖牌。然而我在短节目中毫无失误,最终进入了奖牌竞争者的行列。因为我短节目出场很早,所以结束后决定留在场内观看对手的表演。我迅速地冲了一个澡,头发也没擦干就穿上衣服坐到了俄罗斯队的选手席上。我看得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意识到过了一会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也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大型空调。
第二天早上我勉强才从床上爬起来,全身疼痛,感觉很糟。而且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去队医那里时我已经喘不过气连走路都很困难了。因为要做药检的缘故,虽然我的感冒很严重但却不能用药。如果我想要参加比赛的话就必须这样坚持下去。
滑冰前几小时,队医在我两个手腕上用点滴注射了获得认可的微量药剂,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我越来越虚弱,发着高烧,视线也逐渐模糊。到了去冰场前乘酒店电梯的时候已经连电梯按钮上写的楼层号码都看不见了。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这种情况,也许应该放弃出赛吧。但是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想做出弃权这样的举动。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和自己战斗着,走到了冰上,开始表演。但是我没有战胜病痛。在第一个跳跃后,我的身体机能就完全停止了,总之好不容易把自由滑节目完成了。但是表现远远比不上第一名的Ilia Kulik,第二名的Elvis Stojko和第三名的Philippe Candeloro。想到我当时的身体状况的话,对于第五名的成绩我没有不满,我为自己没有放弃而骄傲,但是在等分区发生的事情却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完成表演的选手和教练,有时候还加上编舞会一起坐在准备好的座位上,等待场内的大屏幕上出现分数。毕竟教练和选手是一个团队中的拍档。表演得好的时候教练会送上祝福,失败的时候则给予鼓励的话语。自由滑后,Mishin坐在我的身边却一言不发。随后当屏幕上出现分数的时候,他当即起身离开了,把沮丧的我一个人扔着。我在冰迷的面前尽力掩藏着情绪,但是心里却愤怒到难以克制。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悲惨。我知道他因为生病的事情对我很生气。但是就几分钟,明明可以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站起来。他只是想在人前羞辱我吧。现在想起来,他一定是想和Alexei Urmanov一起参加这次奥运会,这个希望的落空让他感到挫败。但是因为我整个赛季成绩都不错,所以他觉得我得到奖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这个假设实现的话,这就能为他作为教练的光辉经历添上一笔。但是,我得上了流感,他的这个梦想也就烟消云散了。我和教练已经到了“界限”了。
表演赛的第二天,我们离开了日本,但是在回程的飞机上除了必需的对话之外什么话都没说。回到圣彼得堡后我和母亲也交谈了一下,抱着觉悟给Mishin打了电话告诉他“在我们沟通之前,我不会和你一起滑冰了”
我和母亲一起在冰场和他碰了头,然后坐着车到了可以谈话的安静的地方。我拼命地传达了我的心情。Mishin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所有问题的正确回答。他也表明他希望能让我成为奥运会和世锦赛的冠军,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说法。我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只是对我们之间问题重重的关系粉饰太平而已。但是我没有对他继续追问。世锦赛已经逼近了,我必须专注在这个上面。教练的问题只能以后再考虑了。
几天后,在冰场训练的时候,我得知俄罗斯冰协已经决定让Evgeni Plushenko代替我参加世锦赛。由于去年Alexei Urmanov放弃参加世锦赛的原因,今年俄罗斯男子只有两名选手能够出场。Ilia Kulik获得了奥运会冠军,必然是其中之一。
冰协的决定令我难以置信。这个赛季中我除了在俄罗斯国内锦标赛上排在Ilia Kulik之后获得第二以外其他所有比赛都获胜了。只有在奥运会中没有登上领奖台。Evgeni连奥运会都没有参加,如果冰协真的以为Evgeni能够在世锦赛上取得比我更好的成绩的话,就是大错特错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冰场里有一个工作人员看起来非常生气,写了给冰协的抗议信并且收集冰场里大家的签名。好像只有Mishin一个人拒绝了签名。他只说“交给冰协决定吧。”
对他来说只要是自己的学生,谁参加世锦赛都可以。虽然我参加的话,获胜的可能很高;但是Evgeni不会给Mishin找麻烦。后来才知道的是,Mishin希望Evgeni成为下一届的世锦赛冠军。正当我无路可走的时候。运气来了。Ilia Kulik决定不参加世锦赛,结果变成由Evgeni和我参赛。
1998年世锦赛开始前两周,我们抵达了召开地—美国的明尼阿波利斯市。我们3人借住在Mishin的一个教练朋友的家中,每天在附近的冰场练习。虽然对彼此都以礼相待,但Evgeni和我没有任何多余的对话,而教练和我的关系依旧紧张。
大会开始之前的几天,大部分的出场选手都转移到了住宿的酒店,我因为想见到世界各地聚集过来的朋友,所以很高兴能搬到酒店去。但是随着比赛的临近,我感到只要能够滑出自己的最好水平就有获胜的机会,因而开始非常紧张。三个奥运奖牌得主没有参加这次比赛。Elvis在比赛中受的伤还没有治愈、Philippe已经退役了。放弃参赛的Ilia则在此后立刻转向职业选手。阻挡在我和世界冠军头衔之间的,恐怕只有Todd Eldredge了。
我干净地完成了短节目,在自由滑开始前排名是第一位。没有特别在意的Evgeni是第二位,Todd是第四位。结果俄罗斯队友才是我需要担心的。
我没有和教练交谈就决定要做四周跳。本赛季中这个跳跃一直不稳定,虽然我觉得不做也可以获胜,然而我还是想成功地完成它。
热身后我大概是排在第二个出场,记得不是很清楚了。6分钟的热身[原注3]后,能够排在这个位置出场实在是很幸运—既能够避免因为知道对手成绩而紧张,等待时间也不长。最后一个滑的选手通常都知道当时的状况如何;即使不看其他选手的表演,观众的欢呼声、鼓掌声和静默都能够明确地传达出冰场内的情况。我讨厌等待太久的原因则是因为太早进行热身,很快就会失去身体的柔软感。
我还清楚记得的是当时的感觉有多么不安。四周跳失败的时候,我想即使是旁观者也能够看出来吧。虽然之后没有失误地完成了节目,但我心里却觉得胜利可能已经逃走了。
Todd Eldredge在排在我后面一个滑,那是一次令人钦佩的出色表演。他在自由滑上获得了比我更高的得分。但是由于积分体系,我最终的排名要取决于Evgeni的结果。如果他是第一或者第二的话,我就排在他和Todd后面是第三名。Evgeni的表演开始的一分钟里,我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他看起来进行得很好,但是,他摔倒了。之后又再次失去了平衡。我想我大概是获胜了。
我是有史以来获得世锦赛头衔的第二个俄罗斯人。之后我又知道18岁这个年龄使我成为了史上第二年轻的世锦赛冠军。我因为喜悦而流泪,大约半个小时都停不下来。然后其他选手的教练让我冷静下来,告诉我要有新一届世界冠军的自觉。最近我看了获得这个头衔时被记者们采访的电视录像。我用奇怪的英语表达着我的感动。当时那种青涩的感觉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最近我有机会在当时召开世锦赛的明尼阿波利斯市滑冰。我和这个杰出城市的市长见了面、拍了照、接受了记者的访问。我已经离1998年那个口音浓重,发型糟糕的俄罗斯男孩很遥远了。
在颁奖礼前,我在洗手间呆了一会,回想到目前所发生的事情。当我开始认真地为滑冰努力时,目标只是在下一次的比赛中获得好成绩;那时候连想都没有想过会成为欧锦赛冠军甚至是世锦赛冠军。好几年来拼命坚持努力,终于使我在一个赛季内拿到了所有重要比赛的头衔。有一瞬间,我心中确实升起了就在这里干脆地结束滑冰生涯的念头。因为除了奥运会以外,我已经得到了一切成就。
但是,当我站在领奖台的最高一级时,对于将来的种种疑惑都立刻消失了。然后就在那里,我立下了誓言。
“我要成为最好的业余滑冰选手。”
就在我获得金牌之前,女孩子把奖牌放在银色软垫中送过来的时候把它掉在了红色的地毯上。我看到这一幕,觉得这也许是什么的预兆吧。但是当厚重的金牌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在俄罗斯的国歌响起的时候,我确信自己已经到达了我应该在的地方。
比赛结束后的几天我都过得很放松—去市区观光、在自己房间里尽情地睡觉、考虑各种各样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赛季,我累了。然后我也确实地感觉到是时候和教练做一个了断了。我认识到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善,用这样的状态继续我们的关系终究是不可能的。
出发的那天,当我关上酒店房门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回到房间,我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床边灯罩上的金牌。我把它挂在那,这样我可以看着它入睡,醒来时也第一眼就能看见。竟然忘记了金牌,我对自己摇着头,把代表胜利的奖牌小心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藏在了外套的内侧。
虽然我在奥运会结束后就一直在考虑和Mishin分开的事情,但是并不想在世锦赛结束前草率行动。夏天在准备去参加Tom Collins的Champions on Ice的时候,我终于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还没有找到代替他的人。虽然我能举出好几个想与之共事的教练的名字,但是他们各自都带着顶尖的选手。如果我加入进去的话一定会导致冲突。就在这时候,我听说Ilia Kulik将要离开他多年的教练Tatiana Tarasova。
Tatiana有“冠军制造者”的称号,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教练之一。曾经是双人滑选手的她和Mishin的双人滑组合也曾同台竞技过。现在她挑选选手并将他们培育成奥运会以及世界冠军,因此闻名世界。欧锦赛、世锦赛和奥运会中,她所教导的弟子取得的金牌数目竟然将近50块。算上我的话,她一共培养了7名奥运会冠军。奥运会上她还没有涉足的项目只有女子单人项目的金牌,但是最近投在她门下的世锦赛冠军—荒川静香[原注4]将要出赛2006奥运会,这很有可能将会改写Tatiana的记录。她所指导的冰舞组合Natalia Bestemianova和Andrey Bukin[原注5]在世锦赛上获得四连霸,并且在1988年的奥运会上摘得金牌。然后在1998年她的3个学生—Ilia Kulik、冰舞的Oksana Grishuk和Evgeny Platov[原注6]都获得了金牌。
我对于Tatiana最深刻的印象是她和Ilia的相处方式。两人看起来非常地亲近。1997年的欧锦赛上Ilia生病的时候,不同于Mishin在奥运会我患病期间的怒气冲冲,Tatiana去了Ilia的房间,简直像母亲一样照顾着他。她真的在为自己的学生着想--这让我羡慕不已,有好几次我都想过,如果她是我的教练的话就好了。
我不知道Ilia和Tatiana之间发生了什么。这和我并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听到过什么消息,但是估计是因为他转为职业选手的关系吧。老实说这都无所谓。如果她收下了我的话,Ilia离开Tatiana这件事就是我在探寻的答案。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得先把她找出来。
赛季中Tatiana住在美国进行指导。但是夏天的时候她和有名的钢琴师丈夫会在莫斯科或者德国度过。我拼命地打听后终于得知Tatiana正在德国。当打电话给她开始谈话的时候,我阐明了自己立场,句子飞快地从我口中流出。Tatiana虽然听完了我的话,但是因为她当时太疲劳了所以让我一周以后再打电话过去。
这期间我参加了Champions on Ice的商演,真切地感到我的表演能够让观众们开心。成为演出的一员让我兴奋不已,此外我对于游览美国城市这件事也兴致勃勃。美国的男子冠军Rudy Galindo[原注7]和奥运会金牌得主Tara Lipinski都很照顾我。我们三个人常常一起出去观光。
演出到达纽约时,到下一次表演前我们有休息的时间能够放松一下。我得知Mishin好像为什么事来到了纽约。但是我不认为他的目的是和我谈话。当他在巡演成员所住的酒店办完入住手续后,立刻就对我说希望见一面。不管怎么说,我知道不和他谈一次是不行的。现在这时刻已经到了。
向长久以来教导我的教练进行告白对我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交谈时,是Mishin切入了重点。
“我听说你要离开我,是真的还是谣言?”
“真的。”
“那么新的教练是谁?”
因为还不知道Tatiana是否会收下我,于是我坦诚地回答,
“不知道。”
我以为他会失去平静,但是他没有。他如同毫无感情地一样说,
“这就结束了。”
“是的。”
我回答道,然后为至今为止他为我所做的事表达了感谢。此外我还和他约定,这次巡演还没有拿到的钱连带这个赛季的收入都会向他支付教练应得的部分。(俄罗斯滑冰选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拿到自己比赛的奖金。比赛后,国际冰协(ISU)会将文件送到俄罗斯冰协。选手在上面签字后再由俄罗斯冰协返还给ISU。随后ISU再向俄罗斯冰协发放奖金。这之后几个月内选手仍旧无法把钱拿到手,而是留在俄罗斯冰协的银行账户中,慢慢地产生利息。)
我和他握手之后离开了那里。虽然他的冷静使我惊呆,但是能够顺利地结束对话总算让我放下心来。
回到房间后我打电话告诉了母亲这件事。她当场哭了起来,恳请我不要离开Mishin。虽然母亲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有很多问题,但是她更担心我会离开圣彼得堡到美国去训练。她希望我能够一直住在俄罗斯的家里。虽然对不起母亲,但是我觉得必须朝着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向前进。
这一天晚上我和朋友去了俄罗斯餐馆。我讲述了发生的事情,但是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我离开了餐馆直接去了Mishin的房间。之前还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我想告诉他我是怎么走到下定决心这一步的。
我把迄今为止所有烦恼的事情都对他说了。当说到曾经感到的痛苦和悲伤时,我哭了出来。我一直都在封闭着自己的情绪。Mishin对于我所说的每一件事都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听着他的话,我的脑子开始混乱起来;当走出他房间的时候,我头晕目眩,已经无法确定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我这一整晚都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疲惫得像要死掉一样。那一天有演出,我不由担心用这样地状态是否能够完成我出场的部分。到达冰场后我直接来到了更衣室,选手们都汇集在那里,因为滑稽的表演而很受欢迎的法国选手Laurent Depouilly[原注8]正在说笑话,大家都在大笑。气氛非常愉快。而我连换上衣服都觉得累得不行,坐在长凳上,悲惨到了极点。突然一种无法逃避的预知感击中了我。我感到自己曾经看到过完全一样的场景。
我曾经体验过好几次非常奇妙的现象。做过的噩梦在几个月后、甚至几年后成为了现实。当时大概是14或者15岁吧,我梦到更衣室里大家和乐融融只有我一个人心情无比糟糕地坐在一边。当时因为这个梦,有好几天我都心情低落。然后今天,我真的体验到了这一切。
究其原因是自己对于和Mishin的分别感到不安和烦恼。他非常善于巧妙地控制别人,我似乎是被他的暗示影响了。此外最支持我的母亲也说希望我不要离开他的身边。罪恶感和忧郁感充斥了我整个人。
在沉重的心情影响下,我的表演糟透了。即使在溜冰的时候也受到Mishin的影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对于这样的自己从心底里感到愤怒。于是脑中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我在心底决定已经不会再回到教练那里去了。如果Tatiana不接受我的话,我也会去寻找别的教练。我已经是大人了。现在是时候自信地开辟自己的道路了。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Philippe Candeloro:1972年生于法国。94年,98年两次获得奥运会铜牌。他充满魅力的独特的表现力在日本也刮起了Candeloro旋风。现在同时在担任职业选手和商演制作人的工作。
[原注2]Marina Anissina:1975年生于俄罗斯。93年移居法国,和Gwendal Peizerat一起组成了冰舞组合,Marina和Peizerat。00年世锦赛冠军。02年奥运会冠军。
[原注3]6分钟的热身:比赛时分为表现最好的6个人一组以及其他人一组。每组表演前会有6分钟的热身时间。
[原注4]荒川静香:1981年生于日本仙台。04年2月投入Tatiana Tarasova门下,仅几周后就成为了史上第三个日本女子世锦赛冠军。
[原注5]Natalia Bestemianova和Andrey Bukin:Bestemianova1960年生于俄罗斯。Bukin1957年生于俄罗斯。85年~88年世锦赛冠军。88年奥林匹克冠军,这成为了Tarasova弟子获得的首枚奥运会冰舞金牌。
[原注6]Oksana Grishuk和Evgeny Platov:Grishuk1971年生于乌克兰。Platov1967年生于乌克兰。94年~97年世锦赛冠军。94年、98年获得奥运会冠军。97年开始投入Tarasova门下,完成了史上第一次奥运会冰舞二连霸。
[原注7]Rudy Galindo :1969年生于美国。和Kristi Yamaguchi的组合获得了89年及90年的全美冠军。之后转向单人项目但长期被其他选手压制。96年打败Eldredge获得全美锦标赛冠军让世人震惊。同年获得了世锦赛铜牌。是美国滑冰选手中第一个公开自己是同性恋的人。现在进行职业滑冰活动。
[原注8]Laurent Depouilly:1975年生于法国。身高1.88米,演技幽默且充满个性,97年世锦赛上首次出场就引起很大关注。
==================以下为问答===================
[问答1]
Q:一直都会给妈妈打电话报告比赛成绩吗?
A:是的,每次比赛后都一定会打。
Q:没有叛逆期吗?
A:当然和所有人一样我也有。即使到现在,我虽然知道妈妈做的事是正确的,却也常常觉得她那么严厉让我不高兴。但是当时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例如我不听话出去玩的话,她就会让我面壁30分钟。
[问答2]
Q:Gameboy游戏机当时在俄罗斯流行吗?
A:不。我想当时很少有人有Gameboy吧。我是拿到奖金后,比赛时在国外买的。俄罗斯国内并不是想要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的。
[问答3]
Q:为什么不是猫,而是那么喜欢狗呢?
A:因为猫很独立不会听人的话不是吗。狗的话会依赖人,我觉得他是和人类最亲近的。
==================以下为照片注释翻译===================   
[照片 P74]97/98年赛季的表演滑“Mack the Knife“。首次获得世锦赛头衔时的表演。
[照片 P87]身后可以看见的滴血教堂是“我喜欢的教堂之一”。
[照片 P91]俄罗斯美术馆里的米哈洛夫公园(音译Mikhaylov)。
[照片 P92]涅瓦河边。后面是埃尔米塔日美术馆。
[照片 P94]在从前住的公寓前。
[照片 P95]电脑喜欢用Macintosh G4。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19 21:39: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从俄罗斯到美国


下一次和Tatiana通话的时候,我告诉她我已经离开Mishin了。她和我稍微交谈了一下,随后便让我把这个夏天滑冰的情况写下来寄给她,并且询问我为下个赛季做了怎样的准备。几天后,她同意收下我。我终于舒了口气,能够放松下来滑完剩下的Champions on Ice了。
巡演时,我在某次聚会中和俄罗斯的冰协主席碰到了,“如果你离开Mishin去美国训练的话,将不会再得到我们的支持。”他这么宣布道。冰协和Tatiana的关系不佳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们似乎是讨厌她独立门户且风格自成一体,同时我也知道主席和Mishin是朋友。虽然礼貌地听着他的话,但其实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即使是感到这次的决心将会影响到我今后在俄罗斯锦标赛的排名,我却毫不在意别人会如何看待我。
结束巡演后我获得了三周左右的休假,随后便飞到莫斯科去见Tatiana。她一看见我就说。
“啊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胖!”
事实上持续到五月末的巡演期间我一直过得很“丰盛”。也许是吃了太多高热量的东西吧。而且巡演中,日常的锻炼和练习也基本荒废了。我很清楚自己发胖的原因。Tatiana注意到我一脸不安的表情,于是说,
“不用担心,马上就会瘦下来的。”
她的话毫不夸张。夏天剩下的时间里,我的练习前所未有地艰苦。在圣彼得堡过了几天后,我又出发前往意大利,在山里的冰场和Tatiana一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设计了98/99年赛季的节目。短节目是以马戏团为主题的“Revisionist's Tale”,自由滑则是“Lawrence of Arabia”[原注1]。虽然一开始是用“Westside Story(西区故事)”的原声音乐来设计自由滑的,但是中途Tatiana决定改成“Lawrence of Arabia”。
Mishin那里是典型的俄罗斯式的训练方法,无数次重复跳跃的练习。但是很好地结合了俄罗斯和美国方式的Tatiana则不仅仅专注于跳跃,而是会考虑到节目的各个方面。首先是听音乐,告诉我希望我做什么;然后她就只是在旁边看着。当觉得什么部分不错时我的新教练就会停下音乐,说,
“我喜欢这个地方,连续做上15次看看。”
直到她满足为止,我便要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那个动作。当节目的设计完成后艺术性[原注2]的练习就结束了。我以为要转向跳跃的练习了,但并非如此。我要在滑整个节目的过程中练习跳跃。然后之后的夏天我们都一直持续着这个方法。
每天要滑上5个小时的冰,分为两段。至今为止我从没有在夏天在冰上呆上那么长的时间。增加的体重就如同融化了一样消失了。除了简单的拉伸和足球以外,我以前并不会在练习前进行热身;但是Tatiana要求我定期地在冰下进行训练,集中的热身训练变成了我每天重要的日程。
因为是在山上,长时间进行训练非常辛苦;但是这也是Tatiana的战略。选择海拔高的训练场地是为了增强耐力。那个时候还有另一个令我痛苦的原因。由于穿不惯新的冰鞋,到练习结束的时候我的脚总是变得毫无知觉且布满了水泡。
之后成为了世界冠军的意大利冰舞组合Barbara Fusar-Poli和Maurizio Margaglio[原注3]也在这个冰场训练。培养出很多奥运及世锦赛的冰舞冠军的Tatiana当时正协助他们的教练和编舞。作为回报Barbara和Maurizio则在艺术方面给予我帮助,指导我在冰上应该如何摆放以及运动头和手。此前的节目中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如此细微的地方,我不断有新的发现。当时的我还如同一块钻石的原石,Tatiana教会了我如何放出光芒。
开始的时候我也曾觉得和Tatiana共事很困难,她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独立心很强;而且又顽固,无论怎样都想照着自己的想法来做。当她要求我在晚上十点前睡觉时,我虽然觉得不乐意但起初还是沉默着听从了。反正由于总是训练到疲惫不堪,我晚上九点就已经睡了。此外她还是一个保护过度的人—如果我说觉得哪里痛的话她就会立刻打电话给医生请对方过来看。虽然以前我很羡慕她和Ilia的这种关系,但是从早到晚都被她照顾着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受束缚。她和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建立起我们人生的最佳关系。
有时候Tatiana也会过于执着于艺术性。虽然我会怀疑是否已经做得过度了,但是这个方面我全然地尊敬她,完全听从她的话去做。不过在跳跃方面我则毫不退让。虽然她希望我在起跳的技巧上做几点改变,但是我坚定地拒绝遵从她的话。创造性是Tatiana的强处,而跳跃则是我的。进入跳跃之前的动作无论怎样改变,跳跃本身我都要沿用之前两个教练教给我的方法。
夏天结束的时候,我同意了和Tatiana一起搬到Ilia曾经接受了4年指导的美国。她说:“美国的滑冰设施是一流的,所以训练会有很大的变化 。”虽然要下定决心离开母亲和家人很困难,但我还是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
离开意大利的前一个晚上,我和Maurizio以及他的朋友出去玩。这晚是一个月来头一次我不用在第二天练习,所以我想要放松一下。我们聊着天,愉快地任时间流逝,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去圣彼得堡的飞机是第二天早上,我大概只剩不到两小时可以睡觉了。我睡得太沉了以至于没有听到叫醒电话。大概过了一个小时Tatiana跑来敲我的房门。她意识到我还在睡觉于是咚咚地一直敲到我醒过来。我一起来她就急匆匆地冲进房间,命令我去洗澡,而她则在这段时间把我的衣服塞到包里。然后递给我一杯咖啡,同时叫了辆出租车。当走出房间的时候,Tatiana警告我,“这种事情我不会原谅第二次。今后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遵守时间。”
她可怕的表情充分表现出了她是认真的。
搬到美国去的前几天我是在圣彼得堡度过的。这时候母亲已经接受了我人生的变化。我从意大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虽然抱怨着练习的辛苦,但同时也告诉她我在接受非常棒的课程,并且开始过一种规律的生活。母亲听到我的声音时应该就感到了我的满足。分离当然是寂寞的,于是我决定只要有可能就要回圣彼得堡的家里来。
过去的几个赛季,Tatiana把房子租在马萨诸塞州,并且使用那里的万宝路新英格兰体育中心进行训练。正是在这里,她把Ilia Kulik以及Grishuk/Platov组合带向了奥运会的金牌。但是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她觉得孤立,于是便搬到了有俄罗斯朋友在的新泽西州的法明代尔。
到达新泽西后,我们就立刻住到了Tatiana认识的俄罗斯人家庭中。之后几个月里我和那家比我大两岁的儿子Ilia成了很好的朋友。Ilia家长期住在美国,在我习惯新环境时他给了我帮助。不到一周时间,Tatiana就买好了别墅,我们便搬了过去。刚开始的一个月,为Ilia Kulik编舞的Vladimir Ulanov也和我们住在一起。直到第二年雇了Nikolaï Morozov为止,他都是我的编舞。之后负责服装制作的俄罗斯人Elena女士也在这里生活。和Tatiana一起住就意味着所有和我们工作有关的人都要在一起。
对于金钱的处理Tatiana这里和Mishin那时候一样。伙食费、房租、服装、编舞、上冰时间这些东西在我有收入前都不用支付。到赛季结束的时候合计奖金,付给她三分之一。
我和Tatiana开始在美国冰球及滑冰场的两年训练时,她的学生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她仍旧继续协助指导前来美国训练的Barbara和Maurizio;然后又担任了新近成立的美国组合伊奈恭子和John Zimmerman[原注4]的编舞。过了不久后,刚刚离开常年的拍档组成了新组合的冰舞选手Maya Usova和Evgeny Platov[原注5]也开始接受她的指导。第二年又加上了加拿大的冰舞组合Shae-Lynn Bourne和Victor Kraatz[原注6]。在这个中心进行训练的选手人数立刻增多了。
起初我还不太能适应那么大的变化,虽然能接受Tatiana的指导是件高兴的事,但是我们还刚开始习惯对方。在冰场上她要求我投入更多的努力,但同时对于什么时候该停下她也很有心得。有时候,即使我想要留下来继续练习动作,Tatiana也会强硬地要求我回家。我当时对于四周跳感到很焦躁,对此Tatiana说我起跳太早,让我改变一下进入跳跃点的方式,她说我必须放慢点速度。虽然要改变多年来保持的方式很难,但是我听从了她的建议。结果我无论是三周跳或是后外点冰四周跳都立刻稳定下来成功了。
虽然在冰面上Tatiana铁面无私,但是离开冰场她就恢复到如同母亲一样,照顾着我的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不给我私人空间。事实上她一次也没有不经允许地进入我的房间。她只是保证我按时睡觉、保持健康的饮食以及让我能够自由支配私人时间而不受溜冰的打扰。一段时间以后,她逐渐不像开始时事无巨细,但最初的几个月我的确有些被束缚的感觉。
美国和俄罗斯的文化大有不同,而且当时我的英语说的还不太好,如果Ilia不在的话我大概会觉得寂寞吧。但是他总是会邀请我一起出去。几个月后,我开始习惯了美国的生活。我很喜欢去纽约,大部分周末都会去那玩。因为Ilia有车所以我们总是开车去,但是我拿到驾照后就会借Tatiana的车并且转由我来驾驶。我们的年龄还不够去夜总会,于是我们就上餐馆或者去百老汇看演出,周日的时候则常常去中央公园。当我开始享受在美国的生活时,也理解了为什么美国人会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世界第一的。
Tatiana和我还没有作为一个团队参加过比赛。我无法想象我们要怎样一切度过那段压力巨大的时间。当赛季初我们接到职业/业余混合比赛—Masters of Figure Skating的邀请时,她和我都松了口气。在前往严酷的比赛前,这将会是一次很好的彩排。
同时,我还没有放弃我一生的梦想—养一只狗。当我和Tatiana说起这件事时,她说,
“从现在开始一个月内,如果能够连续10次做出漂亮的四周跳的话,我就给你买只小狗。”
我拼了命地练习。在几周内完成了这个任务。但是当我提出小狗的约定时,Tatiana却说她对几个跳跃不满意,希望我更多地练习。还要更多?10次跳跃已经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了。我开始怀疑Tatiana后悔同意这件事了。也许不管我成功地做上几次四周跳她都不会给我买狗也说不定。于是我离开了冰场,直接奔向了宠物店。
我一直梦想养一只茶色的可卡犬,但是在那家宠物店里只有全白的小狗。“决定前可以和它们稍微玩一下看看”店主这么对我说道。于是不到10分钟我就完全被俘虏了,用支票付了1000美金,便带着小狗回家了。Tatiana开始好像很不高兴,但是买回来的小狗不到几分钟就迷住了她的心。她提议根据新节目“叫它Lawrence吧”,于是这只狗就成了我的“Lorik”。
无论我去哪我的新朋友都会跟着我。10月我在纽约洛克菲勒中心的冰场开幕时第一次滑“Lawrence of Arabia”的时候它也在那。它喜欢和我一起去练习—先是在更衣室和选手们一起玩;之后当我要进冰场时,Lorik就走到我放衣服的箱子前,跳进去睡觉。新把戏它也很容易就学会了,很快我就知道它是只非常聪明的狗。
有趣的是,这只狗逐渐长成了我梦寐以求的茶色可卡犬。只有脚的部分是纯白的。但它最不同一般的是对我的情感非常敏感。平时我都会在傍晚带它去散步,但是偶尔累了的时候就把门打开放它出去。
“Lorik,好了。今天我很累了,不想去散步了。去个10分钟就回来吧。”
这么说了的话,10分钟后它一定在门外等着。然后我告诉它已经到睡觉时间了,它就会跳到床上,睡在我旁边。
当我要把它留在家里很久时就会拜托朋友或者冰场里的谁来照顾Lorik。有一次我去温哥华参加比赛时,照顾它的人打开电视看滑冰。显然Lorik一听到我的音乐就跑到电视正前方,把前脚搭在电视画面上。一直和我一起训练的Lorik记得我所有的节目音乐。
一切都很顺利,Tatiana和我在Masters的职业/业余混合赛上获胜了。之后我们开始为将在密歇根州底特律市召开的Skate America做准备。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我感到Tatiana非常地紧张,混合赛的时候她虽然很放松,但现在就像母鸟一样地关注我—叮嘱我热身的方式、帮我调整衣服、不停地问我心情如何。最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拧我的屁股,当时我简直跳了有一米高,这是她保持我敏感的方式(她这种拧我屁股还有手、背等身体不同部位的行为在我们相处期间一直持续发生,渐渐地我就习惯了)。因为我希望比赛前一个人呆着,按照我习惯的套路来做,于是拜托她留我一个人。教练立刻就随了我的意思。
我的短节目和自由滑完成得都很好,得分基本都是5.8和5.9。Michael Weiss是第二名,髋关节受伤痊愈归来的Alexei Urmanov是第三名。Tatiana和我高兴得简直忘乎所以。这不仅仅是对我的一次试炼,也是考验Tatiana和我之间新关系的重要比赛。我冒着换教练的巨大风险,而Tatiana则投下重大的赌注收下了我。然后今天我们终于向花滑界所有的人证明了—我们是最棒的拍档。
在Skate America比赛期间,我遇见了陪同Alexei(Urmanov)一起来的Mishin。我把偿还他欠款的支票递给了他,虽然我们只是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但是我觉得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分开而交恶,这让我松了口气。既然没有彼此仇视那么今后见面的时候也能够微笑以对吧?当时还没有想到,从此以后我们除了打招呼以外再也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这个赛季中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有记者会或者访问的话,我一定会在大家面前表达我对于Mishin的感谢及对他的功绩的认同。然而之后我听说他在俄罗斯时在记者们面前给了我恶劣的评价,说我“欠缺作为滑冰选手的技术”,当时Evgeni Plushenko正紧紧追在我的后面,作为他教练的Mishin大概是想破坏众人对我的评价吧。
Skate America结束后,我连续参加了五个比赛,每周都要出赛。其中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德国的Nations Cup和法国的Lalique Trophee。虽然我已经加强了四周跳的练习但是表现一直无法稳定下来,所以在Skate America中并没有尝试。然而我清楚必须尽快在节目中加上四周跳。对很多像Timothy Goebel[原注7]这样的年轻选手来说,在表演时加入四周跳已不是难事。
Nations Cup时虽然表演毫无失误,但更有意义的是我这个赛季中第一次成功地做出了四周跳。我从冰面上回来时,Tatiana非常兴奋地说,
“哇!这样就真的可以信任你了!”
Lalique Trophee时发生了一些问题。短节目中我的三个跳跃失败了两个,排在第二位。但是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当我滑过场边的时候Tatiana对我喊的话。当时节目已经快结束了,我正对自己的表现沮丧不已。
“把背挺直!”
突然,我听到了喊声。但是我心想,
“现在还要?明明马上就要结束了?都到这时候了姿势已经无所谓了吧?“
之后我才明白,Tatiana希望我知道,“不离开冰面,表演就没有结束。”无论多么细微的身体语言都会对裁判产生影响。从表演开始直到向观众致敬,选手在期间表达出任何沮丧的样子都会影响得分;必须一直保持自信和充满气势的姿态。我幸运地拿到了第二名,其他的选手和我完成得差不多糟糕。但随后我在自由滑奋力冲刺,整个节目包括四周跳都很完美,夺得了第一。
这个赛季中,世界职业锦标赛首次接受业余选手参加。这是一个很有名的比赛,举办地一直在华盛顿。Tatiana和我商量后决定参加这个比赛。如果我能够保持近期的艺术表现力和稳定的跳跃的话,应该有机会和职业选手一搏。这种类型的比赛不仅重视跳跃,因而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获胜。虽然我的艺术表现力确实有提高,但是和长年对自己的艺术性加以磨练的职业选手比起来,还很粗糙。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跳跃的选手”。直到遇到Tatiana我才发现滑冰并不仅仅是从一个规定动作移动到下一个规定动作。滑行的时候头和手的动作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同时我也明白了,滑冰是感受音乐并将其生动地表现出来的过程。
令我吃惊的是我竟然在这场比赛中获胜了。1994年开始就在职业赛事中非常活跃的著名选手Kurt Browning是第二名,然后Todd Eldredge和Rudy Galindo则分别是第三和第四名。
这一年我在很多比赛中获得了冠军。但当我以为俄罗斯国内锦标赛将会赢得轻而易举时,却大错特错了!虽然我滑得还可以,但表现绝对称不上完美。即使如此我还是比Evgeni Plushenko滑得好。当我知道Evgeni超过了我和Alexei Urmanov获得第一的时候,我绝不仅仅是震惊或是生气,而是感到了真正的愤怒。裁判[原注8]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这时候我想到了俄罗斯冰协主席的话,
“如果你离开Mishin去美国训练的话,将不会再得到我们的支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金钱或者精神上的支持。难道这还意味着他们会唆使裁判操纵比分吗?
此时我还一如既往地盲目信赖着冰协的体系,无法相信冰协的人可以左右裁判以及比赛的总成绩。虽然常常听到这样的小道消息,但是我还从没有亲眼看到过。于是当之后这个运动的潜规则变得举世皆知的时候,对此深信不疑的我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很大打击。无论在精英云集的比赛中获得怎样的胜利,我却从来没有在自己国家的国内锦标赛上拿到过金牌。直到今天为止,我参加国际比赛的时候,如果裁判里有俄罗斯人的话,我都不由地会想自己的表演是否得到了正当的评价,他是否在执行俄罗斯冰协主席的命令,这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事实上从那以后的比赛,如果我因为裁判中多了一个人赞同而获得胜利的话,那个人一定不是俄罗斯裁判;而如果因为裁判中多了一个人反对而输了比赛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来自于我的祖国。
我乘飞机从莫斯科回到了自己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完圣诞节和新年后,便去东京参加日本公开赛。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美丽的国家。她的魅力和文化夺走了我的心。这次旅行中我深深地爱上了日本料理。虽然之后在美国也一直会寻找好吃的寿司店,但始终完全比不上我在日本吃到的寿司。虽然这个国家很棒,但比赛却如同噩梦一般,Evgeni Plushenko又一次从我手中夺走了金牌。但这次第二名的成绩并不是因为裁判。老实说我的表现糟糕透了,跳跃也做得不好,然而我完全不明白这一切原因何在。离开日本的时候我被深深的挫败感包围着。种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都急转直下。
这个赛季开始时,我和双人滑的Elena Berezhnaya[原注9]变得非常亲密。我们几次在比赛时碰到,聊了很久。虽然一开始我完全没有认真地考虑这件事,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但是随着赛季的进行,我们开始频繁地见面,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强烈。即使只是柏拉图式的关系我仍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坠入了爱河了。然而我们两人的交往很困难。当时我还不太认识她的双人滑拍档Anton Sikharulidze。虽然我不知道他对于Elena的感情,但这姑娘总是被他看得紧紧的。我们为了避开他使了不少手段。
前往1998年世锦赛之前,我在芬兰进行训练,Elena则在俄罗斯。为了给她打电话,我两周里花了300美金以上的手机费。帮我付钱的妈妈收到账单时打电话问我,“到底在芬兰干什么呢!”母亲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电话费。虽然我告诉了母亲实情但却几乎没有对别人说起过我对Elena的感情。我们两人并不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因此还是想先对我们的关系保密。这段时间我们都是用电话或者电子邮件联系的。
和Elena的远距离恋爱一直继续着。虽然会在比赛或者演出时碰到,但是我们很少有机会能够两个人独处。私人对话都是通过电脑或者电话进行的。此外两个人作为滑冰选手都非常地繁忙。我虽然能够确定对她的感觉,她却一直犹豫着无法约定和我相守。在整个人生中这也许只是一段经历,但是当我知道无法得到的时候却不由地一定想要去追寻。我下决心要对Elena求婚并告诉了Tatiana我的心情,于是她陪我一起去买了结婚戒指。也许这样的行动有些过于性急,但是我继承了母亲的行动力,总是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我准备在1999年初圣彼得堡召开Grand Prix Final的时候把这个戒指交给Elena。但是到了那时,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是爱情的那种感觉不过是对她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我和Elena还是保持好朋友的关系更好。最终我没有把戒指给她。她大概也不知道我曾经想要和她结婚吧。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 “Lawrence of Arabia(阿拉伯的劳伦斯)”: 1962年由David Lean执导的著名电影。音乐由Maurice Jarre负责。电影的舞台是第一次大战时德国同盟土耳其统治下的阿拉伯。Peter O'Toole在片中饰演了深爱且熟悉阿拉伯的英国人劳伦斯。该片获得7项奥斯卡奖。
[原注2]技术性评分和艺术性评分:花样滑冰由短节目(由8个规定动作组成的节目)和自由滑(包含要求动作自由编排的节目)组成,评分分为技术和艺术(Alexei参加业余比赛时被称为 “艺术表现力(Presentation)”)。
[原注3]Barbara Fusar-Poli和Maurizio Margaglio:Fusar-Poli1972年出生于意大利。Margaglio1974年出生于意大利。01年世锦赛冠军。02年奥运会铜牌获得者。
[原注4] 伊奈恭子和John Zimmerman:伊奈1972年出生于日本东京。Zimmerman1973年出生于美国。伊奈恭子曾代表日本参加世青赛女子单人比赛。99年两人结成组合,获得02年世锦赛铜牌。现在以职业身份参与Stars on Ice演出。
[原注5]Maya Usova和Evgeny Platov:Usova1969年出生于俄罗斯。98年奥运会结束后,Platov从业余比赛退役,和对手Alexander Zhulin曾经的搭档Usova结成职业组合。两人在多个职业大赛中表现活跃。
[原注6]Shae-Lynn Bourne和Victor Kraatz:Bourne1976年出生于加拿大。Kraatz1971年出生于德国。91年结成组合,00年春天开始在Tatiana Tarasova指导下训练。02年奥运会第四名,03年获得世锦赛冠军后,从业余比赛退役,组合解散。
[原注7]Timothy Goebel:1980年出生于美国。02年、03年世锦赛银牌获得者。98年GPF青年组比赛中完成了史上首次后内结环四周跳,99年在自由滑节目中成功做出了3个四周跳,创造了记录。
[原注8]裁判:Alexei作为业余选手参加比赛的时候,花样滑冰采用的是6分制评分体系。9名或者7名裁判根据规定的标准进行评分,依次列出排名。在高水平的比赛中决定前两名选手谁是第一的时候,偶尔会出现裁判分为两个阵营,形成5对4(或者4对3)这样难分胜负的情况。
[原注9]Elena Berezhnaya/Anton Sikharulidze:Berezhnaya1977年出生于俄罗斯。Sikharulidze1976年出生于俄罗斯。98、99年世锦赛冠军。98年奥运会银牌得主。02年奥运会上因为裁判问题和加拿大的Jamie Sale及David Pelletier评分平分了金牌。现在转为职业选手,是Stars on Ice的常驻成员。
==================以下为照片注释翻译===================   
[照片 P101]负责服装的Elena(右)、Tatiana教练以及Alexei。在Tatiana教练家中拍摄。
[照片 P106]在以马戏团为主题的短节目“Revisionist's Tale”中完美地出演了小丑,充满魅力的表演。
[照片 P107] “Lawrence of Arabia”成了业余时代最喜欢的节目。
archer 发表于 2010-4-19 22:29:3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LZ继续啊~
figureskate 发表于 2010-4-19 23:36: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的传记让我想起最近的电影岁月神偷了。。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21 10:3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被巡演解雇


98/99年赛季间,冰鞋一直让我很头疼,事实上我总共换了4次。要习惯新的鞋子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通常一年只会更换一次。无论是我还是其他的选手都尽量避免在赛季中途换新鞋,在夏天的时候就想办法把鞋子穿习惯。但是那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试穿的鞋子无论哪双都成了我头痛(或者说是脚痛?)的来源。
冰鞋对于演出效果有很大的影响。合脚的鞋子能够从外侧保护好足部和脚后跟,柔软的内侧则如同自己的皮肤一般。穿上那样的鞋子即使是高难度的精细动作也能够流畅地做出来。但同时如果鞋子不合脚的话,做什么都会变得很困难。
1999年,在欧锦赛开始一周前,我又一次为了穿惯新冰鞋而站在了冰场上。要穿到习惯至少要花上两周的时间,我担心着究竟要如何赶上比赛。但是如果坚持每天练习两次的话,到出发去比赛举行地布拉格的时候,大概能把鞋子穿到马马虎虎的状态了吧。
大会前我只有一天没有练习,休息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鞋子的事。但是这是不得不考虑的。新的冰鞋只要有一天没穿,内部的塑料部分就变回硬邦邦的,当我再次穿上它去练习的时候就疼得厉害。
这个比赛中,单人滑选手的预赛成绩在决定总排名时将会被计作分数的20%。这是为了防止选手在预赛时不尽全力的新规则。此外从前的欧锦赛只有欧洲裁判参加,但是这次比赛国际冰协召集了世界各地的裁判。9人里有3人是美国、加拿大、日本以及澳大利亚的裁判。他们希望能够借此使评分更为公平公正。我认为这几个国家的裁判很公正,因此对这个变化感到很高兴。
穿着很不舒服的冰鞋显然影响了我预赛的表现,我在阿克谢尔三周跳中摔倒了,其他3个跳跃也都有失误。因为滑得太糟我成了小组第三。我最强的两个对手Evgeni Plushenko以及Alexei Urmanov在别的小组中分别获得了第一和第三。如果想在自由滑后赢过他们的话我就必须在短节目中拿到第一或者第二。但是如果在短节目中Evgeni是第一,我是第二的话,无论我在自由滑中多么努力获胜都是不可能的了。
短节目的时候冰鞋穿起来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我全心全意地拼命滑着。裁判对于这个以马戏团为主题的节目给了很高的评价,其中有一个人在艺术表现力上给我了满分。但是短节目结束后我还是第二名。幸运的是Alexei是第一名。这样如果自由滑能够拿出我最好的表现的话就有可能获胜。
我在以阿克谢尔三周跳开始的自由滑中,做出了一个干净的后外点冰四周跳。随后我又做了阿克谢尔三周跳和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4个三周跳以及步法组合。所有裁判都给了我第一名,我获得了我的第二个欧锦赛冠军。Evgeni不得不拿了银牌。Alexei拿到了铜牌。
世锦赛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比赛就是Grand Prix Final。因为这是在我家乡举办的,不好好滑可不行!不仅我的朋友和家人会来,好多俄罗斯冰协的相关人士也会出席。我在12月的俄罗斯国内锦标赛没有能够获胜,所以想要在这里向他们展现我的能力。
Grand Prix Final只有那些在它指定的秋季比赛中获得好成绩的选手才能够参加。虽然才刚刚举办了4届,但是它迅速地成为了一个很受欢迎的比赛。即便票价昂贵,一万两千个位子还是立刻就销售一空。
这个比赛前,我丝毫都不紧张。在欧锦赛的胜利让我感觉自己已经找回了我原先的滑冰风格。冰鞋也已经穿得合脚了,只要滑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就可以了。但是结果竞争却非常激烈。我最主要的对手是Michael Weiss、Alexei Urmanov、Alexander Abt和Evgeni Plushenko。刚刚在四大洲锦标赛中获胜的日本选手本田武史[原注1]和Elvis Stojko因为伤病没有能够出场。取而代之的是德国的Andrejs Vlascenko[原注2]。
我邀请了波利斯伯父全家和学校的几个朋友来看这次比赛。母亲和祖母则和往常一样留在家里。短节目我完成得前所未有地好,连跳跃高度都比平时要高。短节目结束后我的排名在第一,心情十分放松。随即便急匆匆地给母亲打电话,她总是在公寓的电话边担心地等待我的消息。
我放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自由滑,但是表演时因为有些松懈四周跳中转过周了。阿克谢尔三周跳做成了一周。我很讨厌因为这样的失误而让整个节目功亏一篑。这类失误很可能令我失去自信。至今为止这种因为一个跳跃的旋转失误而毁了整个节目的事在我身上发生过很多次。但是幸运的是,之后我的六种三周跳都完成得非常强而有力。出来的分数很好。我没有留下来等待其他选手的节目就给母亲打了电话,我已经能够确定自己赢了。正式结果出来后,我是金牌、Alexei是银牌。在短节目中排名第二的Evgeni Plushenko因为自由滑失误过多拿到了铜牌,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幸运。
比赛结束后,我请了很多选手和朋友来开派对。母亲和祖母这天晚上为了派对把我们的新公寓让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到旧房子那里住了一晚,估计是因为那边更安静点吧。大部分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来了。Evgeni也来了。但是可以想到的是我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了。虽然本来俩人也不亲近,但是当我离开Mishin后我们之间又更多了一层隔阂。究竟我的前教练对他说了些什么呢?
这个赛季中很多比赛都在欧洲举行,所以我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呆在自己家。虽然已经开始喜欢美国了,但是能回到无论人事都很熟悉的故乡还是令我心情愉快。剩下的赛季我在大部分的比赛中都获胜了。我的国家里也有很多一般人开始注意到我,走在路上会有人和我搭话表示祝贺。想到俄罗斯冰协对待我的方式的话,能够像这样被自己祖国的人民认同对我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1999年的世锦赛在芬兰的赫尔辛基举行。Tatiana希望我提早两周过去开始训练。我决定不坐飞机而是开5个小时车过去。我希望独处,在Grand Prix Final受到众人瞩目后,我想要一个人呆着,这样我就可以有时间来好好地考虑一下下个比赛的事情。虽然滑冰本身进展顺利,但是在这个比赛上我不可能轻易获胜。世锦赛绝不是这样随便的地方。每一个参赛选手都抱着共同的目的--获胜。也许选手嘴上会说只要尽自己全力就好—这也的确是事实—但是大家内心深处都是瞄准着冠军来的。如果我连这些都想不到的话,那可以说漫长刻苦的训练并没有教会我什么。
此外我预计到这次比赛将会成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比拼。男子单人滑的技术水平在这几个赛季中有了显著的上升,所有选手都至少会在自己的节目中加入一次四周跳。而且像Timothy Goebel和郭政新[原注3]这样的年轻选手还能够跳上更多的四周跳。虽然他们此时还不是奖牌候补,但是我必须注意他们将会带来怎样的挑战。
让我在意的是Elvis Stojko、Michael Weiss、Alexei Urmanov还有Evgeni Plushenko。Elvis和Alexei因为腹股沟受伤所以并不在最佳状态,但是他们永远都是“斗士”。尤其是Elvis,我曾经看到他在无论多么艰苦的情况下,都绝不放弃把表演完成到最后的样子。他的心中就如同是藏着一个燃烧的“斗士”一样。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掉以轻心的对手。
到达芬兰后,我在睡觉时因为腰左侧的疼痛而醒了过来。和之前经历的几次身体问题一样,我对它出现的原因毫无头绪。练习的时候我试着跳一个阿克谢尔三周跳,但是整只脚都失去了知觉。Tatiana马上就把医生带了过来。医生说,“最好尽可能让脚休息。”
“让脚休息?”
在将要参加一年中最重大的比赛时,我根本不可能让脚休息。但是练习时仍旧减少了跳跃的次数。虽然我不想在临近比赛的时候这么做,但是如果情况恶化的话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和大部分比赛中有健康问题的选手一样,试着隐瞒自己的脚伤,我不想别人知道自己不在最佳状态。如果受伤的事情被暴露出来的话,对手在精神上会感到轻松。直到比赛结束为止,不管抱着多么厉害的伤痛我都要把这件事瞒下来。
有趣的是这次比赛中没有来自俄罗斯、加拿大、美国和日本的裁判。虽然没有俄罗斯裁判让我高兴,但是我很信赖加拿大、日本和美国的裁判,因此这次没有他们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我虽然知道Evgeni是这次比赛的奖牌争夺者之一,但是并不认为需要对他过于在意。然而随着我们两人在各自的预赛小组中获得了第一,他突然就站到了我的眼前。我忍着脚痛完成了短节目,但是在阿克谢尔三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中失去了平衡。即使在其他的部分都没有失误,Evgeni还是拿了第一,而我在那样的节目后幸运地拿到了第二。如果我是第三的话,自由滑无论做得多好都不可能获胜了。
突然间我变得紧张起来,但是自由滑快要开始了,我对自己说,“Alexei,听好了。这是和Tatiana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必须向她,以及向世界证明,我拥有在这个比赛中获胜的能力。必须拿到第一,不然就毫无意义。”
我抱着这个强烈的念头,向冰场中央滑去。当“Lawrence of Arabia”的第一小节开始的那一瞬间,我感到自信涌了出来。
“比起Mishin制作的任何节目,这个都要好得多!”
Tatiana和我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绝对不会让她还有自己失望!我完美地做出了在短节目中曾经失败的跳跃组合。然后后外点冰四周跳也好,阿克谢尔三周跳也好,其他的三周跳也好,组合跳跃也好,全部都做得很好。到表演结束的时候,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滑得如此完美。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跪下来亲吻了冰面。
Tatiana和我一起坐在等分区,一直在流泪。理疗师同时也是我好友的塔玛拉•古奥杰西卡亚(音译)也和我们在一起。塔玛拉之后在Tatiana的团队中工作,在我参加比赛的期间一直支持着我。当看到显示屏上出现了好几个满分的时候,Tatiana抱住我亲吻着我。9个裁判全都把我列为第一。Tatiana流着喜悦的泪水对我说,
“真的太感谢了。你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啊。”
这时候,我的胸口也如同被一种情感堵住了。要表示感谢的应该是我啊。当我离开Mishin的时候,她并没有理由一定要收下我。Tatiana已经培养出很多伟大的选手,同时也在担任编舞。她已经有了很高的成就了。而且她相当清楚收下我就会受到俄罗斯冰协的非难。但即使如此Tatiana还是给了我机会。除了母亲和祖母以外,从没有一个人这么地信任过我。我从心底感谢着Tatiana。
前面已经说过男子单人滑的水平不断提高,我必须在这里写一下比赛中更新了世界纪录的那些年轻选手们。
Timothy Goebel继他在世锦赛上首个完成后内结环四周跳后,又在自由滑中成功做出了后内结环四周跳/后内点冰三周跳的组合。郭政新则在短节目创造了史上首个四周跳的记录。
世锦赛一结束我就回到了圣彼得堡。在此坦白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看比赛录像—比赛中滑的很好的时候、获得金牌的时候,总之我想要把全部的表演都看一遍。但是自己表现不好的比赛我是不看的。即使最终获胜了,我还是不想看自己摔倒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正为在亚特兰大夏季奥运会上获得银牌的艺术体操选手Yanina Batyrchina而神魂颠倒,起因是翻杂志的时候我偶然看到了广告页上她可爱的脸。作为世界冠军我还是有某些特权的,要拿到她的电话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我们见了几次面,但是还没有对彼此有很多了解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为了参加职业/业余锦标赛去了美国。
这场比赛是一次美国选手和世界各国选手之间的对决。我和Michael Weiss竞争并且获胜了。在经历了欧锦赛,GPF,然后是世锦赛的这些苦战的压力后,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活动,令我好好放松了一下。
之后我前去和Tom Collins的Champions on Ice的巡演团会合。从4月开始一直到7月末,我将要和世界级的优秀业余选手和职业选手一起度过,这令我满怀期待。虽然要乘着摇摇晃晃的巴士花上很久从一个城市跋涉到另一个城市相当令人疲惫,但是想到能够在热爱着花样滑冰的冰迷面前表演的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了。然而,如果我早知道在这个巡演中将会发生些什么的话,这个夏天我应该会选择请假好好呆在圣彼得堡自己家里休息吧。
在Champions on Ice中,选手们需要做的是展现各自的节目,因而不需要很长时间的彩排。只有在演出开始介绍的30秒钟和最后谢幕的时候大家需要集体一起出场。但是,每场演出前都有练习时间,我就会利用这个时间进行练习。99/00年的赛季将在巡演结束后两个月左右开始,我不希望自己的身体状态到那时一落千丈。此外在演出时我也是全力投入的。无论是比赛也好,演出也好,我都希望人们看到我最好的表现。
虽说如此,不在冰场的时候果然还是开心的。加拿大双人滑的Lloyd Eisler[原注4]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巡演这事,其实和开派对没什么两样。”
老实说,他的话没错。休息的夜晚选手们常常聚在一起去酒吧、餐厅或者夜总会。这就是巡演生活的现实,和其他的选手一样,我也乐在其中。
巡演开始的时候,我和一个俄罗斯选手一个房间。他喜欢在房间里抽着烟看书。我就此向在上一次巡演中成为朋友的Rudy Galindo抱怨的时候,一个人住的他便向我建议“搬到我的房间来吧”。因为我很尊敬Rudy,自然是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他的提议。
这个美国冠军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性格最好的人之一。他已经参加过好多年的巡演了,无论我们走到哪个城市他都了如指掌。如果我想吃寿司的话,Rudy就会帮我找最近的日本餐馆,叫上朋友们一起去吃饭。如果我说想去观光的话,他就会召集感兴趣的人为第二天出发做准备。总之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是几周后,我和他的关系成了流言蜚语的话题,当我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心情之沮丧不难想象。我当然知道Rudy是同性恋,这件事他不只对我,对任何人都没有隐瞒。而我并不认为这有任何问题。同时他也知道我不是同性恋。我们只是普通的好朋友,仅仅如此。
然而遗憾的是,教练不同意我的观点。巡演期间,当我在电话中和她说到我和Rudy同住一屋时,她担心地说“人们会开始传播谣言的吧”。Tatiana也很喜欢并且尊敬Rudy,但是她在滑冰界呆的时间比我长得多,很清楚谣言这种东西可以阴险到什么地步。我很苦恼,虽然我自己从不会对别人的任何行为指手画脚。然而别人却会对我这么做,这么一想便不由心灰意冷。但是我觉得Tatiana对这件事的看法是正确的。当我对Rudy说不得不换一个房间的时候,他表示了理解。于是巡演剩下的时间我都和Anton Sikharulidze同一个房间。但遗憾的是已经晚了,谣言已经传开了,并且在这之后几年都缠绕着我。
虽然Rudy和我不住在同一个房间了,但我们的友情没有改变,仍旧总是一起出去。有一天,我们俩还有Tara Lipinski一起去酒店的游泳池。德克SS州奥斯丁的天气炎热,于是我们去游个泳。Rudy从跳台一个后空翻[原注5]跃进了泳池。至今为止我在冰场或者平地上都没有试过后空翻,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嘛,我决定试一试。我不假思索地一跳,但是翻过头了,脑袋敲在了泳池壁上。Rudy和Tara冲过来的时候,我安慰着两人说,“没什么事”。
据Tara和Rudy所说,过了不久我好像开始说俄语。我自己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两个人因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能惊讶地面面相觑—我以前从来没有和这两个人说过俄语。所以他们对于我为什么会开始试着用母语和他们沟通毫无头绪。事后听说我们离开了游泳池后,但我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俄语。当我看见树上停着的鸟时就站在那儿开始和它说话。这时候Tara和Rudy真的开始担心了,于是把我带回了楼上我的房间。我一到那就立刻坐在电视机前面,开始观看酒店的火灾紧急避难方法的说明录像。我把这个录像反复播放了好几遍,无论他们问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反应。最后Tara终于叫了救护车。这个时候我则是在嚼着毛巾。但是当急救队到达时,我从朦胧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大家为什么都吵吵嚷嚷的?”
我这么说着,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莫名其妙。急救队员给我做了检查,但是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这次奇妙的经历估计是让Tara和Rudy吓了一跳吧。
那个时候我很容易上当受骗。我觉得大家都是为我着想的,所以很快就相信了别人,言无不尽。有好几次都挑错了说话的对象。我这种单纯的性格在巡演中引起了很多问题。
我的第一个错误是和Tom Collins的儿子Michael Collins说的话。巡演中Michael一直都很照顾选手们,我觉得他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有一天,我对他说,“我在这个巡演中非常快乐。”如果当时只说到这里的话就好了。但是我接着说,“和赛季比起来,在巡演时我要放松得多。”只是这样而已。我并没有想要说出那么过分的话语,事实上我都忘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在某个选手的房间里。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所以常常呆在一起。她因为有些私人的麻烦,所以需要一个能够听她倾吐烦恼的人。说着说着,我注意到她渐渐口齿不清,于是开始担心她的状况。接着她的话开始变得颠三倒四意义不明,几分钟后,我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电话响了。是我的经纪人—William Morris经纪公司的Michael Carlisle打来的,他说接到了巡演公司的人打去的电话。
“虽然我还不知道事情的细节,但是昨晚你见那个选手的事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我只是呆呆地说。
“我马上还会联系你的,等着。”
大约30分钟以后电话来了,他说我被巡演开除了。那个选手的脸上有小块的瘀青,她好像控诉说那个是被我打的。挂断经纪人的电话后,我愣愣地坐在床边。电话又响了,是她。她竟然问我道,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打了我?”
她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早上起来就发现脸上有伤。于是就把我在她房间呆过的事都讲了出来。即使有谁打了她,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我。我绝对不会打女人。从小到大我的教育中都没有允许过这样的行为,这种事不符合我的原则。(附注:几个月后,这个选手给我打了电话,因为冤枉了我而向我道歉。从那以后我都尽量避免和她接近,理由不言而喻!)
第二天,我被叫到了Tom Collins的房间。他说因为我在巡演中的做出了有问题的举动,所以要回家呆一周,考虑一下自己的行为。虽然我对他说明了前一晚发生的事,但是他说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事令他介意”。其中之一是有一晚我和选手们外出时对体育记者说的话。那是一个对英语的使用方法理解欠佳、运用不当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话。我对那个记者说的话是从电影中听来的。现在当我英语已经说得很好并且也了解了美国历史后再来回想的话,当时的话的确会产生令人不快的解读,我很后悔说了那样的话。但是那个时候我连把握那句话的真正含义都还做不到。
然后Tom告诉我,我对他儿子Michael说的话也是暂时解雇我的理由之一。虽然这令我难以置信,但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一场没有胜算的斗争。即使再对我的言行做更多的解释也没有意义了,我走出了办公室,整理好行李出发去新泽西。
当我回到和Tatiana一起居住的房子时,那里空无一人。Lorik由圣彼得堡的母亲照顾着,教练则在莫斯科—对我来讲是幸运的—她还不知道巡演中发生的事。但是我仍旧计划着要回到巡演,以为自己只会在新泽西呆一周。而事实并非如此。经纪公司打来电话说Tom改变主意了,我已经不用回去巡演了。
我意志消沉,于是给朋友Ilia打了电话,他立刻来了我家。我和他聊了几个小时,不告诉Tatiana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我想直接和她见面说这件事。既然我要去圣彼得堡,不如就由莫斯科经转吧。
出发的前一晚,我想要改变一下形象。从以前开始别人就对我说“黑发应该很适合你”,所以我就和Ilia去了药店,买了染发剂。染发效果相当令人满意,我确实很适合黑发,朋友的意见没有错。
第二天早晨,我一睁开眼就去浴室冲澡,经过镜子前面的时候我瞥见了自己的倒影,目光瞬时凝固在了那里,头发变成蓝色的了!呆呆地站了很久之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的人生还能发生什么更悲惨的事情吗?”
我戴上帽子去了机场,飞向了莫斯科。到达后,乘着出租车来到了Tatiana的公寓。我站在门外,虽然烦恼了片刻但仍然鼓起了勇气。我没有告诉Tatiana我会来,我不想给她太大的刺激。要告诉她我被巡演解雇了已经够糟糕的了,现在还要顶着这样一头蓝发和她说这件事,也许她会完全失控吧。她打开了门,第一眼看到我时,就跌坐在了椅子里。
我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头发的Tatiana说明了来见她的原因。Tatiana很少哑口无言,但是这个时候她因为震惊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不过她立刻恢复了正常。虽然巡演中发生的事好像令她有些不安,但是她相信我没有做那些事。她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也知道我不会故意伤害别人,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谈话结束后,Tatiana为了让我的头发恢复原样把我带到了美发师那里。因为蓝色实在太浓了,即使是专家也无法立刻让头发恢复成金色。必须先漂白,把所有的颜色去掉。也就是说,我的头发在24小时内,从金色到黑色,然后到蓝色,随后又成了白色!
我还没有和俄罗斯冰协碰过面,那边可不像教练这里那么容易。他们给了我一年的查看处分和严重警告。自此无论我犯了多小的错误,冰协都可以立刻将我从队伍中除名。从今往后我必须谨慎行事了。如果发生那种事情的话,我的业余选手生命就瞬间结束了。
我被巡演解雇并且查看处分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这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但是这件事发生几年后,某个记者说有一个假设可以很好地解释整件事情。他告诉我,Champions on Ice是美国冰协(USFSA)的赞助商之一。同时当有俄罗斯选手在巡演中表演时,他们需要向俄罗斯冰协支付相当一部分金额的特许费。据记者说,当我明显成为了奥运会和世锦赛金牌的有力竞争者时,有人便决定将我从花滑界抹杀掉—捏造个把理由,将我逐出巡演,利用俄罗斯冰协的影响力,取消我的滑冰比赛资格。但是俄罗斯冰协不支持这个想法,于是取而代之给了我一年的查看处分。我虽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假设是否正确,却很想知道。这确实也是可以想象的。
这是糟糕的一个星期。我结束了美妙到难以置信的一个赛季,我自身以及我创造的成绩让我品尝到了无比的充实感。但是,现在的心情却落到了谷底。然而这次的经验也给了我宝贵的教训。我不会再次那么简单地相信别人了。从此以后,我要慎重地观察过后才会给予信任。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本田武史:1981年出生于日本郡山。14岁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全日本冠军。02、03年世锦赛铜牌得主。
[原注2]Andrejs Vlascenko:1974年出生于德国。父母是俄罗斯人,他出生于父母的家乡德国,随后在拉脱维亚长大。95年开始代表德国滑冰,04年赛季最后退出业余活动。
[原注3]郭政新:1979年出生于中国。97年世锦赛自由滑上两次完成四周跳,是史上第一。第二年参加98年奥运会的时候也保持了同样的记录。
[原注4]Lloyd Eisler:1964年出生于加拿大。和拍档Isabelle Brasseur一起获得了93年世锦赛冠军。92、94年奥运会铜牌。
[原注5]后空翻:花样滑冰选手在冰上向后翻转。
==================以下为照片注释翻译===================   
[照片 P138]在世锦赛上滑完“Lawrence of Arabia”后,完美的表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第一次跪下来亲吻冰面。

评分

参与人数 1体力 +5 人气 +1 贡献 +1 收起 理由
alexes + 5 + 1 + 1 辛苦翻译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23 20: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挫折


在出发去俄罗斯南部训练前,我稍微有了点时间就立刻联系了Yanina。从这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感觉我俩能交往得不错,巡演中也一直想念着她。虽然之后只约会了几次,但是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都喜欢争论,不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就不罢休。哪怕是友好的讨论也会变得激烈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因为我有话要对她说于是拜托Yanina出发的时候到这里来,我已经意识到我们绝不会进展顺利。我和曾经约会过的大部分女性后来都还保持着友情,当然和Yanina也是好朋友。
这个时候某个西方国家的奥林匹克委员会主席联系了我。当我去见他的时候,那个国家的重要人士和体育方面的官员也在那儿。他们请求我作为那个国家的选手滑冰,我既感到震惊也觉得这是一种荣誉。他们还说作为特别待遇会立刻让我成为该国国民并且为我建设滑冰设施,同时还会全面援助我参加奥运会并提供高额酬金及豪宅。但是我当场拒绝了。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为其他国家溜冰。虽然我和俄罗斯冰协间确实有问题存在,但是我对于俄罗斯以及俄罗斯人民的感情从未改变。
Tatiana和我在训练营汇合了,我们开始准备99/00年赛季的新节目。这一年的短节目是“Nutrocker(胡桃夹子)”,自由滑则选择了“Broken Arrow(断箭)”[原注1]。此时我经人介绍认识了新请来的生理及心理训练师莱奥尼多•赖辛(音译)。冰上是Tatiana,离开了冰场后就是由他来照顾我。据说莱奥尼多能用手治愈身体和心灵的创伤。我躺在治疗台上,而他在我的身体上移动手掌,说是这样便能用他的能量除去困扰我的东西。我最初抱着怀疑,但是我知道有很多受过他帮助的运动选手都对他大加赞赏。莱奥尼多还常常和我聊天。他同时也是体育精神分析师,因此能够帮助我调整面对比赛时候的心态。
这一年,Tatiana请了一个新的编舞—前冰舞选手Nikolaï Morozov,我和他成了好朋友,我之后四年节目的编舞都是由他负责的。
当我回到美国的时候,觉得是给自己买个房子的时候了,于是便在树林边购买了一栋有三间卧室的别墅。Lorik很喜欢这个地方,从搬过来开始就常常在林子里散步。虽然房子很漂亮却空荡荡的,连一件家具都没有。于是我出门从厨具买到毛巾,把所有必要的东西都买全了,然后一个人把全新的生活用品搬了回去。当我环顾房子的时候,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于是又回到店里买了椰子树。当在各个角落都摆上花盆后,家里终于变得温暖起来了。
在赛季开始前,我参加了几个职业/业余锦标赛。第一场比赛是Masters of Figure Skating,我输给了Evgeni Plushenko。我明明觉得自己比他滑得更好却输了,这让我和Tatiana都很生气。下一次职业/业余锦标赛是在佛罗里达州的奥兰多召开,这次虽然Evgeni滑得比我好,赢的却是我。裁判中真是有些无法理解的人存在。
比赛后在接待处,IMG(International Management Group)的杰伊•奥古登(音译)找上了我。他和我谈了关于经纪人合约的事情,我虽然礼貌地点着头,但其实对这家公司一无所知。当我对Tatiana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便建议我和他们签约。她说,
“总之你就相信我吧,绝对不会后悔的。”
因为我和William Morris的合约已经结束了,所以立刻和IMG签了合同。
Tatiana的确没说错。我一次也没有后悔过让世界上最大的体育经纪公司IMG来管理我的事业。那里聚集了很多很出色的人,和他们一起工作真的很愉快。主要负责NHL的冰球选手的Dmitri Goryachkin成了我的经纪人。同是俄罗斯人的Dmitri和我从初见面就很合得来。我可以从心底信赖他、亲近他,他就像比我大10岁的兄长一样。
这个秋天最大的比赛是Skate America。当我知道比赛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召开时,就变得有些不安。这个夏天我没有在高海拔的地方训练过,很担心自己的耐力。此外我又一次换了冰鞋,所以脚踝疼痛。但是我的不安最终只是杞人忧天。在短节目我拿到了第一,于是充满自信地向自由滑进发。
然而自由滑进行得并不是那么顺利。一开始的四周跳做成了一周跳,但是之后我成功地做了7次三周跳。虽然四周跳失败了,但是充满了艺术性的节目还是得到了裁判很高的评价。我幸运地获胜了。Timothy Goebel在自由滑中加入了3次四周跳。如果他的艺术得分再高一些的话我就要输了。比赛结束后,我走到Timothy身边为他出色的四周跳和银牌而祝贺他。Elvis Stojko的表现也很出色。虽然在短节目是第四名,但是凭借在自由滑中杰出的表现拿到了铜牌。
我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停留期间,惊讶地读到了描述我和冰迷愉快交谈的新闻报道。记者似乎是觉得在练习中给别人签名非常少见。当时因为有几个女冰迷没有得到签名我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之后走到她们那里和她们合了影。我一直都会这么做,因此没有想到这竟然会上报纸。好像很多选手都不喜欢在比赛前做这种事,而我对此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我爱我的冰迷,我很乐于接近他们,也很感谢他们。而且如果没有这些冰迷的话,我想我要不了多久就得失业了。
Skate America结束后,我参加了在新不伦瑞克的圣约翰举行的Skate Canada。这次比赛吸引了一万六千人以上,无论是短节目还是自由滑,场内都座无虚席。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却仍然感受到了这些热爱着花样滑冰的观众们所传递出来的压倒性的热量。
短节目进行的很顺利,而且里面还加入了四周跳,我拿到了第一。很受观众喜爱的Elvis也第一次在节目中加入了四周跳,拿到了第二名。对于金牌的争夺变得非常有趣,在自由滑中到底将展现出怎样的四周跳?每个人都在做着种种猜测。
如同很多参赛选手所说的,到底是冰面的状态不好呢?或者只不过这就是个倒霉的夜晚?男子自由滑节目并不如大家殷切期待得那么令人兴奋。离完成四周跳最近的只有Elvis和在短节目排在第五的日本选手本田武史。我自己则是开场成功地做了阿克谢尔三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但是在四周跳的时候摔倒了。勉强站直后虽然在规定的8个三周跳中成功了7个,但是在节目尾声的燕式时却摔倒了--这样的失误此前从未发生过。幸运的是别的选手也都碰到了各种问题。除了本田武史出色地完成了表演以外,这场比赛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次惨痛的经历。最后我是金牌,Elvis是银牌,而武史获得了铜牌。
随后Tatiana告诉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有几个记者找到她,说是希望知道我和参加这次比赛的某个花样滑冰界人士的真正关系。因为这个人据说是同性恋,显然记者们是想要调查我的性取向。我确实常常和这个人呆在一起,他在花样滑冰方面知识渊博、令我尊敬,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有趣的人。他也许是同性恋,但这对我毫不重要。然而Tatiana却说,
“最好不要被别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当听到她的这个建议时,我爆发了。从去年和Rudy住同一个房间开始,奇怪的谣言就一直跟着我,老实说这令我心烦意乱。我和谁做朋友,这和记者或者说社会大众究竟有什么关系?而他们隔三差五便要对我和朋友间的关系说三道四。
自由滑结束后我的心情绝算不上好,我既对自己的表现不满也对记者感到焦躁。考虑到那时候的心情,也许我不应该参加比赛后的记者会吧。来到赛场的Dmitri知道我有多么生气,于是要求我对于敏感问题一律不予做答。他知道不这么做的话很有可能使事态恶化,于是恳请我,
“请你只回答和比赛有关的问题。”
Dmitri神色严肃地站在房间后方。但是随着我对记者们问题的冷静应对,他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当记者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他转身准备走出房间,就在此时,我已实在无法压抑自己,对于纠缠着我的谣言感到不吐不快。事后Dmitri对我说,当听到我说的话时,他感觉像是膝盖被谁重殴了一下,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我以为大家都是为了写和花样滑冰有关的报道才来到这里的。”
以为会见已经结束的记者们纷纷愣住了。
“但是问题却始终围绕着我的私生活。我的工作是滑冰,而各位的工作是报道我滑冰的事情。我的私生活是我的个人隐私。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做朋友。对于那些说我是同性恋的谣言我已经受够了。请各位适可而止。”
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周围鸦雀无声。我希望这次爆发能够给谣言画上一个休止符,但是却造成了反效果。第二天早晨,详细的相关报道就登在了报纸上,谣言比之前流传得还要凶猛。我对不起Dmitri。自从遇到我,我就不断令他头疼。
Skate Canada结束后我飞到了法国参加Lalique Trophée。我在这个比赛上总是能滑得很好,胜利轻而易举。但是之后我感到了有点疲倦,赛季的压力已经成为了我沉重的负担。我告诉Dmitri希望能够有一周的休假来放松一下。随后我飞去了佛罗里达,在沙滩边躺了一个星期。
虽然下一场比赛是俄罗斯国内锦标赛,但我却不想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赛的结果已经是决定好了的。但是我不得不参加。否则冰协主席是不会让我去参加欧锦赛和世锦赛的。
我出场了,然后如预料一般地输给了Evgeni。裁判绝不会让我获胜。但是这次我不如从前那么烦恼,对于获得俄罗斯冠军头衔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根本就无所谓了。对我而言这只是一座为了通向真正重要的比赛而不得不渡过的桥而已。
在圣彼得堡我和家人一起迎来了千禧年,随后出发去日本参加日本公开赛。在这个比赛中我获胜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国家获得金牌,我从心底里感谢冰迷们给我的温暖的支持。虽然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我,但他们却绝不厚颜到令人厌烦。相反的所有人都注重礼节。
之后的几周我在莫斯科为2000年欧锦赛做准备。某一天练习中,在后外点冰四周跳落冰时,我的手撞到了挡板。因为这个赛季中我这个跳跃问题特别多所以在进行集中练习。这一天我恰好在小拇指上戴着一个戒指,上冰的时候就把戒面转到了里面。滑冰的时候戴着饰品是很不明智的举动,但是显然我从来都不是遵守规则的人。
我的手和手腕疼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但是过了一会疼痛缓解了,于是我便继续练习。我重复排练[原注2]了一次又一次,几个小时后已经忘记了受伤的事情。当我走出冰场的时候,疼痛又回来了。莱奥尼多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X光片检查的结果显示我的手骨折了。小指最下面的骨头裂了,此外还脱臼了。医生为了让骨头复原,在我的手肘到指尖处打上了石膏。
当晚我回到家里和母亲通电话,告诉了她受伤的事情。母亲和祖母好像非常地担心,于是决定到莫斯科来看我。我之前不知道在出发去维也纳参加欧锦赛前是否能够见到家人,因此这个意外令很开心。
我努力戴着石膏滑冰,但它实在太重了以至于我跳跃的时候失去了平衡。于是我去了别的医生那里,让他给我换成小一点的石膏。然而医生先拍了一个X光片后发现我又骨折了。跳跃中手指会有非常的大的运动,所以可能是在练习的时候再次骨折了。在绑小石膏之前,为了不让我的骨头以弯折的状态被固定住,不得不再一次将它“啪”地掰正。
我帮着软石膏参加了欧锦赛,以小组第一的成绩通过了预赛。只有我做了四周跳。在短节目中我以四周跳和其他的三周跳奠定胜局以第一的成绩向前突进。另一个预赛小组第一的Evgeni在短节目后是第二名。如果我能够把自由滑完成得干净漂亮的话,就能够将第三个欧锦赛冠军拿到手了。
“Broken Arrow”的表演开始时,我满怀着自信踏入了冰场。四周跳虽然有些摇晃但是落冰时稳住了,其他的跳跃都干净利落地成功了。但是我在节目尾声的后内结环三周跳时失去了平衡,左脚触冰。在节目开始时跳跃失败当然不好,但是那时候即使减分也仍旧有时间来挽回给裁判的印象。然而在节目最后失误的话,就会给裁判留下深深的不良印象。犯下这样的失误的话,十有八九都输了。我也不例外。我简直是把欧锦赛冠军拱手让给了Evgeni,沮丧至极。那次我和Evgeni的胜负只差一个裁判的判决,而这个裁判是俄罗斯人,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无法忽视的事实。
颁奖礼前我坐在男子更衣室的面池台上。我知道Tatiana和Dmitri在找我,但是我想一个人呆着。至今为止我从没有在重大比赛上输给过我最大的对手Evgeni。我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虽然对出席颁奖礼感到十万个不愿意,但是我必须去。把自己藏起来不是一个运动员该有的行为。站在领奖台上,看着Evgeni接下金牌,我对自己说,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离世锦赛还有一个月,我和Tatiana进行了比以往更激烈的训练,随后决定更换自由滑节目—我们决定使用“Tosca”[问答1]的音乐。连续好几个礼拜我每天都练习到筋疲力尽,但是到达比赛主办地—法国的尼斯时,我已经为比赛做好了完美的准备。
在预赛和短节目中我的四周跳都成功了,拿到了第一。但是自信过剩是大忌。我以前也曾处在过这样的位置,无论什么比赛、无论谁都不能预知将会发生些什么。想要获胜我就必须做出毫无瑕疵的表演。自由滑中我加入了两次四周跳,而我也很清楚这并不容易做到。
在等待进入冰场热身的时候我环顾着其他选手,有紧张的、有放松的,我注意到有几个人闭着眼睛静坐着,大概是在想象自己的表演吧—在脑中描绘自己从节目开始一直滑到尾声的样子—据说这能够让人做出完美的表演。我虽然试过好几次这个方法,但是闭上眼开始在脑中滑冰时我无一例外地会跌倒,所以立刻就放弃了。
随着广播进入冰场开始六分钟热身的时候,我按照和平时一模一样的顺序—首先是确定冰的感觉,滑行出去吸收兴奋的观众们散发出来的能量;然后是把四周跳以外的跳跃一个一个跳一遍,如果三周跳变成了两周也不会重来,虽然是已经练习过几千次的跳跃,但是就如同Mishin常常对我说的,在必要的时候确切地做成功才是唯一重要的。
在自由滑表演时,我感到了溢出来的力量。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做得干净漂亮,其他的动作也都按照计划滑了出来。虽然觉得这样已经足够获胜了,应该不需要第二次四周跳了,但是我果然还是跳了。在这次节目中我注入了自己拥有的全部力量。
在领奖台上和银牌的Elvis Stojko以及铜牌的Michael Weiss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整个人被喜悦充满着,颤抖着。后来我得知自Kurt Browning以后,我是第一个在世锦赛上获得三连霸的男选手。在欧锦赛上从我手中夺走冠军的Evgeni是第四名。Mishin的不满显而易见。比赛中我在后台遇到他的时候,他对我的问候视若无睹。而比赛结束后,Mishin也没有按照教练间的惯例,给予优胜者Tatiana一声祝贺。
世锦赛后,我回到俄罗斯,随后开始了一个月的假期。以前在法国遇到过的前滑冰选手Caroline请我去她家玩。她家在蒙特卡罗,我在那儿度过了一个月,受到了她非常热情的招待。但即使如此,我仍旧对回美国准备新节目的日子迫不及待。
那个夏天,Tatiana和我们转到了康涅狄格州纽因顿一个叫做国际花样滑冰中心(International Figure Skating Center)的冰场,于是不得不在康涅狄格州找一个新的住处。新泽西的房子没有卖而是出租给了别人,我们在纽因顿的冰场附近租了间公寓。
Nikolaï、Tatiana和我三个人为了准备下一个赛季的节目废寝忘食。通常Tatiana会考虑整个节目的结构,Nikolaï加以打磨,利用他在冰舞中培养的经验使节目变得生动而戏剧化。虽然去年的节目中已经用上了复杂的步法,但是Tatiana还是决定要增加更多。她说,
“最近谁都能做跳跃了。拉开差距的唯一方法就是步法”
当然高质量的跳跃和旋转也是必要的,但是独特的步法是创造与众不同魅力的关键。在制作节目的过程中,我自己也开始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教练和编舞总是会予以讨论。这真是非常出色的团队合作,我享受着节目创作过程中的一点一滴。
00/01年赛季,我的短节目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长节目是“Gladiator(角斗士)”[原注3]。我看了这部让Russell Crowe获得了奥斯卡奖的电影后,完全迷上了这部作品和这个演员。就在奥运会之前,我看了他主演的“Beautiful Mind(美丽心灵)”,这部片子立刻就成了我最爱的电影之一。
决定使用“Gladiator”的音乐时,Tatiana让我试着编曲。我对于她如此信赖我并把这样的事交给我感到自豪。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对音乐进行剪辑。但是当她听完编曲磁带后我询问她的意见时,她却干脆地否决说,
“这没办法用在节目中。”
通常自由滑由三部分快节奏的音乐和两部分慢节奏的音乐组成。但是我想出了一个自己的方法。节目由舒缓的音乐开始,随后拍子变得更慢。然后是一段快节奏的旋律,之后再次放慢节奏。节目的尾声以全曲节奏最慢的旋律结束。我觉得自己的这种解释是完美的。因为有四次慢节奏的部分,这期间我可以让身体休息一下。当我说明了这个理由后,Tatiana翻了个白眼,一副受够了我的样子,从我的手中把磁带拿走,交给别人编曲去了。
其他的选手好像也喜欢Russell Crowe。Elvis Stojko和Alexander Abt也用“Gladiator”的音乐创作了自由滑节目。虽然使用的同一张原声碟但编曲方式却各有不同,表演时音乐并不会一样。此外我们几个选手的风格截然不同,所以我并不会因此想要更换节目,更何况我对于自己的节目非常满意。而在三人中也是我第一个在职业/业余比赛[原注4]中展现了这个节目。
我参加的是Masters of Figure Skating。我是第一次在这种职业/业余比赛中和Ilia Kulik竞争。Ilia以前是由Tatiana指导的学生,所以她为此变得非常神经质。但是我并不是很紧张。虽然对于职业/业余比赛我也很认真,但是更令我担心的果然还是Grand Prix系列的比赛。
短节目后我是第一名。艺术表现节目重视艺术性多过跳跃技术,因此规定最多只能做4次三周跳。至今没有在比赛中做出过四周跳的Todd Eldredge在这个比赛中终于成功了。裁判对此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获得了总分第一。Ilia是第三名,我是第二名。虽然我认为自己完成得和Todd一样好,但是我从心底想要祝贺他的成功,因此并不对第二名感到不满。
下一次比赛是Skate America。因为比赛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举行,我在比赛前两周就为了调整身体状态到了几英里外的山里。Shae-Lynn Bourne以及Victor Kraatz也和我在一起训练,但是Victor和我很不适应缺氧环境。他每次练习结束都会呕吐而我则出了好几次鼻血。还有数次练习后心跳变得非常慢,这对我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我呼吸困难,连爬楼梯都很辛苦。短节目的那天虽然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我仍旧没有适应高海拔。好不容易成功地作出了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我带着死而无憾的感觉结束了节目,拿到了第一名。但是自由滑就不是如此了。在热身的时候我感觉冰刀在动,于是意识到它没有被牢牢地固定在冰鞋底部,我离开冰场,四处找螺丝刀,换了两个新的螺丝。但是问题并没有这样就得到解决。然而我悠闲得过了头,直到自己表演开始前才踏上冰面。当开始滑行时我再次感到冰刀松动,表演过程中一直不由地在意这件事。但是更糟糕的是我的状态—两次四周跳都变成了两周,阿克谢尔三周跳则是扶冰。我连继续表演也很困难,口中突然感到了血腥味。但即使如此我也要想办法拼命地滑下去。虽然成功做了5次干净的三周跳,但是这并不是一次可以获得胜利的演出。在我之前表演的Timothy Goebel所有的跳跃都成功了。我觉得他应该是金牌。果然不出所料,我是第二名,Elvis是第三名。
比赛后,我失望透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滑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但是却常常事与愿违。练习中明明可以跳出4-4组合跳跃,比赛中却连一次四周跳都做不出来。而且竟然不是落成三周而是直接变成了两周!Tatiana也和我感到了同样的挫败感。虽然要把原因归到缺氧或者冰刀上很简单,但实际问题是,我的表演很糟糕。那个时候的我完全不像个世界冠军,我自己也不觉得我是。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真是令人忧心忡忡。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 “Broken Arrow(断箭)”:电影1996年由美国制作。导演是吴宇森,音乐制作是Hans Zimmer。演员有John Travolta和Christian Slater。是一部描述男人和男人间对决的激烈动作片。
[原注2]排练(Run Through):随着音乐和比赛时一样从头到尾滑整个节目。
[原注3] “Gladiator(角斗士)”:电影2000年由Ridley Scott导演。除了奥斯卡最佳电影奖以外,Russell Crowe还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奖。音乐和“Broken Arrow”一样由Hans Zimmer制作。电影以古罗马为舞台,是一部讲述Russell Crowe饰演的将军马克西蒙斯在妻子被杀后成为角斗士立誓复仇的大制作。
[原注4]职业/业余比赛:花样滑冰选手在从业余选手退役后可以成为职业选手,但是不能够参加世锦赛和Grand Prix系列的比赛。
==================以下为问答===================
[问答1]
Q:为什么把自由滑节目改成“Tosca”呢?
A:“Broken Arrow”虽然是个好节目,但是不太被裁判所理解,所以Tatiana决定更换。“Broken Arrow”是第一次由我自己选择的音乐。看电影的时候,比起电影内容我更喜欢音乐,当时就想一定要用在我的节目里。
==================以下为照片注释===================   
[照片 P161]经纪公司的Dmitri Goryachkin和Alexei。两个人建立了超越工作领域的信赖关系。
[照片 P162]短节目“Nutrocker”(右)和自由滑节目“Broken Arrow”(左)。两者都是充满个性的节目。
[照片 P169]第三次获得世界冠军头衔的节目。右边是短节目“Nutrocker”。在这个节目中使用的音乐并不是古典演奏,而是采用现代编曲。左边是在比赛前才更换的新自由滑节目“Tosca”。

评分

参与人数 3体力 +15 人气 +3 贡献 +1 收起 理由
歆琰霏羽 + 5 + 1 辛苦辛苦
alexes + 5 + 1 + 1 辛苦翻译
maruko_221 + 5 + 1 辛苦翻译

查看全部评分

Ecthelion 发表于 2010-4-24 06: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lafy的辛勤劳动,让我们得见日版小熊自传的全貌!^_^ 请继续加油吧!
maruko_221 发表于 2010-4-24 18: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熊也不容易啊~~~T太。。有些东西是不能COPY的。。。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26 09:5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角斗士


Skate America结束后我和Dmitri谈了很久,说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和恐惧。Dmitri和我之间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了经纪人和客户的关系。他是我的好朋友,是我能够敞开心扉的人。Dmitri说我对自己过于严格了,“你不必在每次比赛失败的时候都失望,那些只是你为了向上而经过的一些中转点而已。”他这么说。
“保持和之前一样就可以了,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
他知道我到现在为止付出了多少努力,并且他由此确信一切都会进展顺利的。他的话给了我勇气,我带着好心情出发前往Skate Canada。
虽然Elvis Stojko在比赛临开始前退出,米西索加的赛场中还是坐满了观众。练习的时候我签名一直签到手软,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丝毫不感到紧张。我从心底里感谢着加拿大人的热情欢迎。
短节目的时候,我注意到冰的状况比平时还要差。虽然我之后对记者说“觉得冰有些太硬了,嘎啦嘎啦的。”但是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两周跳和阿克谢尔三周跳都成功了,我排在第一。到自由滑的时候,不安已经消失了。我要洗刷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的失败,让人们看看“Gladiator”应该是个怎样的节目!战斗的欲望令我颤栗。
我是最后一个滑的,但是我知道Todd Eldredge排在第二。这个比赛的最终结果将由我的表现决定。节目的开始时,当我做出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并且稳稳地落冰时不由兴奋地摆出了胜利的姿势。之后我平静心绪,合着强而有力的音乐,完成了我至今为止最好的一次表演。无论是跳跃还是其他动作都是完美的。我不仅赢了,而且在表现力上获得了两个满分。
Skate Canada和下一场比赛Lalique Trophée之间有一周的休息,我决定回到俄罗斯。我知道Evgeni在德国参加比赛,我还没有看过他的节目,想和我的做一个比较。当我在电视上看到他在自由滑中做出了两个完美的四周跳时,震惊得目瞪口呆。突然,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的节目里只有一个四周跳,而且这一个的状态都还没有稳定下来。事实上这个赛季我的每次跳跃都如同是一次赌博。表演中的成功率只有50%左右。从这一瞬间起,我开始感到不安--面对现在势如破竹的Evgeni,自己是否有不逊于他的实力。
虽然我们曾在俄罗斯国内锦标赛中对垒,但我一开始就知道会输给他所以并没有那么在意。现在Evgeni是俄罗斯万众期待的金童。而我却如同叛逆的黑羊。然而在2001年欧锦赛前我们将在日本公开赛中竞争。为了夺回欧锦赛冠军的头衔,我不仅要滑出自己的最好水平,还必须在自由滑中加入两次四周跳。
我在Lalique Trophée获胜了—滑得和Skate Canada中一样好,表现力拿到了3个满分。随后我飞到了加拿大,参加加拿大公开赛,以一个裁判的差距赢了Kurt Browning。这场比赛时,我在节目中使用了玩具刀作为小道具。Grand Prix系列的比赛中我只是摆出持刀战斗的动作。但是加拿大公开赛是重视艺术性的职业/业余比赛,所以我想尽最大可能去表现。观众看起来很喜欢这个节目,纷纷站起来给我鼓掌,这让我很开心。
俄罗斯国内锦标赛前,我决定要让人帮我磨一下冰刀。大部分选手每个月都会磨几次冰刀,但是我却不同,我不喜欢过于锋利的冰刀,所以尽量避免磨刃。然而偶尔还是需要的。考虑到之后的重要比赛,我觉得还是现在就把这件事做掉比较好。
当用磨好的冰刀试滑时,要站在冰面上变得非常困难。我脱下鞋子,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刀刃不要那么锋利—将冰刀在木头、椅子以及冰场的长凳上摩擦;不盖上护套穿着它四处走动。但是无论怎么做都毫无效果,我非常焦躁几乎要哭出来了。过了很久我冰鞋的感觉才回归正常。也许别人难以相信,但至此以后,我一年最多磨一次冰刀。
从1997年Mishin给我装上冰刀开始,我一直滑到2002年的夏天,终于有一只脚的冰刀坏了。但即使如此,另外一边的我还是继续用到现在。除了在工厂的研磨之外,新的那把冰刀只给专家磨过一次。鞋子的部分则视必要换过好几次。但是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希望听到有人对我说“磨一下冰刀吧”或者“换一下冰刀吧”这样的话。
几周后,我回到俄国,在国内锦标赛上输给了Evgeni。但是这场比赛中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胜利是正当合理的。并不是说他滑得比我好。拿我们两个人的最佳状态做比较,就好象是拿苹果和橘子去比。两者都很好吃,问题只在于喜欢哪个。上个赛季的欧锦赛中我输给了他,由此我理解了自己不可能一直胜利。我开始习惯在参加同一场比赛的时候他成为第一这件事。他的确没有站在2000年世锦赛的领奖台上,但是这个赛季他的表演很出色。他会拿到第二次欧锦赛冠军吗?我在自己脑中纠结地不停考虑这个问题。而这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冠军会做的事情。
我要努力在日本公开赛上摒除杂念,保持积极的态度。Evgeni没有做出完美的表演,我保住了第一。虽然这个胜利帮助我拿回了自信,但是我知道得很清楚真正的战场还是在欧锦赛。
我在日本停留期间,荣幸地见到了第一个成为世界冠军的日本人—伊藤绿[问答1]。她以大幅度的跳跃著称,但是见到她的时候我却惊讶地发现她个子很小。虽然她的确拥有少见的溜冰才华但是谁都能记得她在1991年的世锦赛上因为跳跃过高,飞过了围栏掉到了场外。类似的事情在这年的Goodwill Game中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在4-3跳跃时撞到了围栏上!
“是想要再现伊藤绿的特技吗?“
当时大家这么对我说。
2001年的欧锦赛在斯洛伐克的布拉迪斯拉发召开,人们预测这场比赛将成为Evgeni和我之间四周跳的战斗。作为在比赛中首个成功做出四周跳的Jozef Sabovcik的故乡,这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舞台。虽然之后由于工作人员对于他落冰的争议导致这个荣誉被归于了Kurt Browning,但是只要看到那场历史性比赛的录像就会知道,这个记录上应该留下的是Jozef的名字。
在布拉迪斯拉发,我不得不担心的对手只有Evgeni。这年参加欧锦赛的男选手除了我们之外水准都不是很高,我们在各自的预赛小组都获得了第一。但是我在短节目中做4-3组合跳跃时摔倒了,排在Evgeni之后成了第二。想要在这个比赛中获胜的话就必须完美地滑完自由滑。
自由滑时,Evgeni在最后一个组的第一个上场。我完全不知道他的表现如何,也并不想知道。但是就在踏上冰面前,好奇心战胜了我,于是我向Nikolaï询问Evgeni的结果。我的编舞拒绝回答我,他只是说“只要和平时一样把自己的滑冰做好就可以了。”
我理解Nikolaï这么回答的原因。如果我知道Evgeni的表现不好,那么就会变得对自己的表演过于慎重,想着只要不犯错就能够胜利。相反地,如果我知道Evgeni的表演没有失误,就会让我已经摇摇晃晃的自信更加动摇,也许会在开始滑之前就放弃了也说不定。考虑到这种情况,不让我知道是正确的做法。
自由滑中我不仅做出了开始的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还成功做出了又一个四周跳。因为太过高兴了,有一瞬间我失去了集中力,把阿克谢尔三周跳做成了一周,但是之后却忘记补做一个阿克谢尔三周跳。节目结束后我确信自己可以夺回欧洲冠军的头衔,走出冰场就和Tatiana拥抱在一起。但是结果却并非如此。Evgeni和我做了同样难度的动作,但是他的阿克谢尔三周跳却没有失败。9个裁判中有6个给了他第一。Tatiana虽然让我不要泄气继续练习,但是这个结果对我是一个粉碎性地打击。
我的教练陪Shae-Lynn和Victor去了盐湖城参加四大洲锦标赛。我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去东京在Grand Prix Final上再次和Evgeni对决。Tatiana要求我在她离开期间也要继续练习,尽可能多地进行训练,随后便走了。当然,我和平时一样在冰场努力练习。但有一天作为训练,我和朋友进行了网球比赛。我喜欢通过足球或者网球来运动身体而不是在健身房训练,此前Tatiana对于这点感到很惊讶。平时她对于我在冰场外的行动并不会过于敏感,但是仍旧要求我在比赛前要多加注意。
我们在室内网球场愉快地打了几个小时的球,大汗淋漓。但是就在比赛快要结束时,我向后退的时候踩到球并且跌倒了,扭到了脚踝。我立刻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面,将脚埋在雪里冷却,剧烈的疼痛侵袭着我。当教练回来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肿得厉害,连冰鞋都穿不上了。我知道她肯定会很生气,于是只是告诉Tatiana说“我在结冰的路上行走时滑倒了,所以扭到了脚。”
到达日本的时候,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受伤的事情。我涂上了能让脚失去知觉的药膏,在脚踝上绑上绷带。虽然已经消肿到可以穿上冰鞋的程度了,但是脚还是不太对劲,滑冰的时候感觉很糟。
2001年Grand Prix Final中我要滑短节目和两个自由滑节目,即使一切正常的情况下这也是场艰苦的比赛,我的脚到底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呢?两个自由滑节目我选择了“Lawrence of Arabia”以及“Gladiator”,两个节目中都要做很多大范围的步法。
短节目中,虽然我在做阿克谢尔三周跳的时候稍微有些失去平衡,但是总算保住了领先位置。然而还剩下两个节目。我是不是能够守住第一的位置仍旧是个未知数。“Lawrence of Arabia”滑出了我的最好的水平,唯一的失败是我在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后半部分失误了。在我后面滑的Evgeni虽然后内结环三周跳失误了,但是成功做出了4-3-2跳跃,排到了我的前面。胜败就系于终极节目(Super Final)上了。
我再一次用毫无感觉的脚站在冰面上等待音乐。虽然我没有看Evgeni滑冰,但是从观众的反应可以判断他做得很好。后来我得知他完美地完成了包含两个四周跳组合的节目。我准备着4-3组合的起跳,脑中只有跳跃。当我跳到空中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靠近围栏,但是就在离围栏几英尺的地方,我顺利地落冰了。第二次尝试四周跳的时候虽然差一点就扶冰了,但是之后的7个三周跳、步法以及旋转都毫无瑕疵。虽然我觉得这是一场值得自豪的表演,但是裁判把冠军给了Evgeni。
“我并没有为这个结果而沮丧”比赛后我这么对记者说。但是这只是在媒体勉强装出勇敢的样子而已。世锦赛迫在眉睫,我的自信却在急剧地下降。
回到美国我开始准备世锦赛。虽然脚仍没有复原,但我决定忽略那种钝痛。我努力地练习着。这期间母亲又来看我了,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天。母亲很喜欢纽约,我们一起购物、观光、去百老汇看秀。
在去温哥华参加世锦赛的前几天,当我跑步的时候觉得脚一下子疼得厉害。我以为是脚踝扭伤的后遗症所以没有去看医生,当我到家的时候也忘记用冰来对脚做冷敷。但是当和Tatiana去机场托运行李的时候,我却已经连走路都很勉强了。
预赛前一天我安静地迎来了21岁生日。这是休养以及为了即将来临的比赛集中精神的时候。若非必要我都尽量避免使用到脚。在预赛前停止早上的练习也许是一个莫大的错误。我从来没有滑得那么糟糕过。应该做8个的三周跳我只做出了3个,这使得我在预赛结束的时候排在小组第五。Evgeni是第一。然而更麻烦的是我的脚痛开始变得无法忍耐,不得不去医生那里。
做了好几次X光和MRI的结果显示我除了软组织受伤以外,脚上侧的肌腱也出现了炎症。受伤的脚是跳跃时用来落冰的那只。他们建议我弃权。据医生所说,如果我用这样的状态滑冰的话,伤势将可能恶化到再也难以复原的程度。教练、编舞、训练师、经纪人—他们全都同意医生团队的意见,认为我必须退出世锦赛。希望我继续比赛的只有俄罗斯冰协主席一个人。今年除了Evgeni之外,俄罗斯没有其他男子选手可能登上领奖台。而且如果我弃权的话,我们就会失去一个2002年奥运会的出赛名额。1997年Alexei Urmanov在世锦赛自由滑前弃权的时候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只有Ilia和我参加了第二年的奥运会。我决定继续比赛。
这绝不是为了冰协主席。不管怎么想他和我都不能说是朋友或者同盟。但是俄罗斯是我出生的国家。我爱着自己的国家,也希望能够在奥运会上为了祖国战斗。并且我无论如何都讨厌在比赛中弃权这样的做法。不管疼还是不疼,我都想要滑冰。
短节目的前一天,为了练习我注射了两针,让脚麻痹。然后在短节目开始前我又打了三针。虽然我的跳跃低了并且整体并不流畅,但是我没有失误,得到了全场起立鼓掌。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全身因为兴奋和喜悦而颤抖着。我做到了!
短节目之后,我跟在Evgeni后面排在第二。要想获得总分第一,自由滑中我必须在第一同时Evgeni在第三位以下。我告诉自己这是有可能的。虽然渺茫,但现在我还有获胜的机会。
短节目结束后我在更衣室和Elvis Stojko坐在一起。预赛结束时他是第二名,还有站在领奖台上的机会,但是在短节目中他有两个跳跃失败了。他让别的选手跑到了自己前面,失去了获得奖牌的可能。最终他在这次比赛中排在了第十。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流着泪。Elvis的眼泪是因为挫败感,而我的则是因为脚的剧痛。当药效消失的时候,我的脚就一阵一阵地疼得让人想寻死。
短节目和自由滑之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收到了Russell Crowe送来的照片,是一张在“Gladiator“的电影拍摄现场拍摄的他本人,并且还签上了名。这件事让我非常感动。就如同我对他电影的评价一样,他也认同了我的滑冰,想到这个让我胸中充满了自豪。
自由滑前,为了让我的脚麻痹我不得不注射六针药剂。虽然滑冰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了,但也同样完全失去了脚的知觉。如果从头到尾地回顾一遍这次节目,我觉得绝对不是一次不好的表演,但是仍旧没能追上Evgeni。当我站在领奖台上接过银牌的时候,对这个结果是满足的。我对加拿大的冰迷表达了我的敬意,他们则回以巨大的欢呼声。然而对我更重要的则是我得以保持对自己的尊重。我绝对没有放弃。
我没有进行表演滑就离开了加拿大。为了接受足部的治疗,我想要回到康涅狄格州。虽然Canadian Skate the Nation Show紧接着世锦赛就将开始,但是直到我脚复原为止我都不能参加。最终我只参加了最后三场演出。但是我被邀请参加了Stars on Ice的加拿大站,所以并没有特别沮丧。而且这是一次惊人的经历。至今为止我还从没有和Brian Orser、Scott Hamilton、Steven Cousins[原注1]这样的选手一起巡演过,一切都那么让人愉快。尤其有价值的是动作复杂、表演多彩的集体曲目。我们在哈利法克斯的排练只有一周时间,虽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那么多东西很困难,但是这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当演出在温哥华落下帷幕的时候,我殷切地希望明年还能够参加这个演出。
赛季最后的日子,我参加了Maia Usova的生日派对,随后觉得自己必须休息一下,于是飞到了多米尼克共和国。虽然我一直呆在沙滩上,但是绝对没有忘记每天的跑步和每晚的训练。唯一的问题就是吃饭。因为餐费包括在假期套餐的价格中,食物又太过美味,不知不觉我就吃过头了。当回到美国后我当即就开始训练。奥运会赛季就在几个月之后了。我在心中决定一定要变得比从前更强。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Steven Cousins:1972年出生于英国。原英国冠军。现在作为职业选手活动。
==================以下为问答===================
[问答1]
Q :你看过伊藤绿的节目吗?
A:我没有在现场看过,但是当然在电视里看过。用那样较小的身体却可以跳出如同机器一样正确并且很高的跳跃,令人非常吃惊。
==================以下为照片注释===================   
[照片 P177]在Skate Canada上短节目和自由滑都展现了出色的表演。右边是“Revolution Etude”,左边是表演滑的“Gladiator”。
[照片 P178]在表演滑及职业/业余比赛中,“Gladiator”是持刀表演的。根据花滑相关人士说,拿着刀跳跃难度很高,但是Alexei却很轻松地做着这些跳跃。左边的照片是Skate America的表演滑。Alexei已经摆好姿势等待,但是音乐却一直没有开始,于是有一瞬间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照片 P183]在日本代代木召开的Grand Prix Final。选择了98/99年的“Lawrence of Arabia”作为必要的两个自由滑之一。
[照片 P184] Grand Prix Final表演滑节目。
[照片 P186]注射了五针止痛剂后参加的世锦赛短节目。充满魄力的出色演出感动了全场。
[照片 P187]和激烈的脚痛战斗着,拒绝弃权继续参加世锦赛。
[照片 P188]Stars on Ice的加拿大站。参与集体曲目让他品味到了表演的美妙。

评分

参与人数 2体力 +10 人气 +2 贡献 +1 收起 理由
alexes + 5 + 1 + 1 辛苦翻译
歆琰霏羽 + 5 + 1 辛苦辛苦,继续等待,不好意思夹楼。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lafy244 发表于 2010-4-26 23:25: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迷茫


回到家后,为了准备迎接人生中最重要的赛季,我立刻改变了几个生活习惯。首先是整个7月我都和Tatiana住在一起。虽然平时我喜欢一个人生活,但是我觉得直到修正日常训练,建立起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之前,我还是把自己放在她的监控范围内比较好。
直到练习前一小时才起床,喝一杯咖啡就匆匆忙忙地冲向冰场的日子已经被提前两小时起床代替了。虽然咖啡照旧但是我比以前更早地到达冰场,在开始溜冰练习前保证自己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热身,练习后稍作休息就开始跑步。
饮食的内容也大大地改变了。滑冰时我的最佳体重在172磅上下,但是有赖于渡假期间高热量的饮食现在已经增长到了184磅。甜点、零食等等容易发胖的东西全部停止食用。Tatiana会给我做饭,让我少量进食比以前健康得多的食品。并且我开始在严格的训练结束后读书,是很好的放松。夏天的傍晚,我常常在喜欢的露天咖啡座喝着咖啡看书。
可以说我几乎放弃了所有喜欢的东西,所以每天都很无聊。于是我决定要进行点小冒险找找乐子。我想起孩提时代野营的快乐回忆,于是决定和爱犬Lorik进行外宿一夜的旅行。我越想越兴奋,于是到店里买了所有野营需要的东西—橡胶小船和鱼竿也都买了,随后回到家看着地图挑选我完美的冒险地点。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Lorik从家里出发了。湖离家不远,但是我想在天暗下来之前把带去的小山一样高的野营用品都组装起来。然而到达目的地后我首先做的就是钓鱼。当给船打气的时候,有人过来问“在干什么呢?”。“我准备要钓鱼”我这么回答道。“这里是私人领土,不能这么做,但是那边的话就没问题。”说着他指向沿着湖岸向下的地方。我向他道了谢,把船放到湖里,硬压着害怕的Lorik上了船,随后我便向刚刚那个人指给我看的方向划去。不久起了强风,我划啊划啊,但船总是被推回岸边。虽然我尽全力努力着,但是周围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我的帐篷还没搭呢!
我把船拖出水,想把气放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顺利。我已经不耐烦了,于是任它鼓着就往车后的帐篷旁边一塞了事。当我走出车子的时候,Lorik用满是期待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是以为已经可以回家了。可惜的是我并不打算这么做。我把车一直开到周围都是树木的地方,这里是搭帐篷的理想地点。那天我考虑到了什么都没钓到的可能性于是事先买好了鱼。我在全新的烧烤炉里点上火开始烤鱼。如果能够在这里野营的话至少今天一天我的冒险没有彻底完蛋。但是事与愿违,我没办法把帐篷从车里弄出来。因为还没放完气的橡皮船被硬塞在里面,不管我怎么又推又拉地帐篷还是出不来。我看着拒绝和我一起下车的Lorik说,
“知道了啦,好吧,我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时看到路边有一个地方还挺亮堂。即使帐篷拿不出来如果能在这烤鱼的话,至少能让我和Lorik吃上饭吧。我停下了车,但是Lorik还是不肯从车里下来。我把烧烤炉搭了起来,可能因为对这套器材还不是很熟悉,在碳上浇了太多汽油,一瞬间整个炉子都被火包围了。我慌慌张张地往上浇水,火却烧得更旺了。我立刻想到了小时候在篝火上撒上砂子灭火的经历,于是在烧烤炉上用篮子浇了好几次砂,总算是把火给灭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到了Lorik身边,它一直用一种“该是时候回家了吧”的表情看着我。
当最后总算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了。这时候Lorik总算肯从车上下来了。我们满身泥泞、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地走进了家门,吃了点现成的东西就立刻睡觉了。
不钓个鱼怎么都不甘心的我第二天一早和Nikolaï一起又去了湖边。
“一起来吗?”我问Lorik道,被无视了。
“脑袋坏掉了吧。”
它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回到了床上。我们到了湖边,Nikolaï和我给船充上气,在里面装上行李,这时候湖对面传来了声音。是什么呢?我们向声音的源头走去。当我们回来的时候船不见了!最终我们放弃了和命运抗争。
和Tatiana以及团队里的选手们出发前往普莱西德湖进行三个月的夏季训练营时,我开始了比上个月更加严格的节食。我坚信为了拿到奥运会金牌必须要保持在最佳的身体状态,因而变得对体重相当执着。不久之后,我吃的东西就变成只有早上的一杯热牛奶、两个鸡蛋以及下午的一个苹果了。
训练营期间虽然我和其他的男选手住在一起,但是他们叫批萨外卖和把汉堡带回来吃的时候,我只能离开房子。来普莱西德湖的时候我带上了Lorik,所以就和它出去散步。强迫性的减重欲望变得越来越严重,由于觉得会增加体重我连水都不太喝了。随着节食体重顺利地减了下去,但是练习却开始变得障碍重重。我的跳跃是根据平时的最佳体重制定的,因此变轻后我不得不重新调整跳跃。因为总是觉得自己太胖,每次体能训练和练习后我都要量体重。连吃完苹果都要上一下体重计。虽然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失常,但是却难以控制自己。
不能吃东西对心情的影响很大。当练习中跳跃不顺利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还有当时身边的任何人乱发脾气;然后有时还会去最近的汉堡店一直吃到让自己恶心。接下来第二天仅仅为了把前一天暴食的体重减下来,我就会在早上、下午还有傍晚各跑上一个小时的步,状况已经失控了。
在普莱西德湖期间,为了去见当编舞的朋友Julia我常常会开车到蒙特利尔。和她聊天非常开心,这能够排解我的烦恼。有一天,练习十分辛苦,我还和Tatiana大吵了一架,当即离开了冰场。我带上Lorik开着车向蒙特利尔驶去。这时并不是为了去见朋友,而只是想一个人呆着。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到达蒙特利尔后,我开着车绕了一会,给Lorik买了吃的东西,然后去了电影院。随后我把车停在工厂里,就睡着了。早上四点,警察用手电照着我的脸,问我在干什么,我就告诉了他实话。
“我是花样滑冰的选手,和教练吵架了。”
我不知道这个警察有没有注意到我是谁,但是他好像接受了我的答案就离开了。我就这样在那儿一直睡到天亮,去跑步的时候又给Lorik喂了次吃的。这天傍晚我回去的时候,Tatiana已经担心到快发疯了。她害怕我是不是在山里发生了交通事故甚至联系了警察。当看到我平安归来时,她开心得不得了,把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已经寄居在我身上的恶魔还没有消失。
我这个赛季的新节目基本完成了,预定在9月上旬的Goodwill Games上首次演出短节目的“Winter”[原注1]。自由滑的“Man in the Iron Mask(铁面人)”[原注2]还要等到之后的比赛。两个节目都比从前更有创意,是可以拿到奥运会金牌的优秀节目。之后体育记者曾写将它们写作是“前所未闻的最佳节目”。但是我当时真的已经做好了同时表演“Winter”和“Gladiator”的准备了吗?Tatiana并不这么想。她建议我最好还是不要参加Goodwill Games了,但是我没有听从她的话。
出发去澳大利亚的布里斯本的时候,我的体重比最佳状态要轻得多,只有163磅。即便这样我到达后做的第一件事仍旧是跑步。我依旧还是极端地限制饮食,只靠着很少的食物过活。讽刺的是下定决心要“为了奥运变强”的我却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
Goodwill Game从一开始就诸事不顺。在做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组合时,我的脸撞到了挡板上。随后我节目中所有的跳跃都失误了,这是我参加比赛以来的头一次。当我坐在等分区,擦着头上的血看到分数的时候,脑中除了想要消失再也没有别的念头。我记得技术分大部分在4分出头。裁判给我的分数简直就像是给少年组[原注3]选手的。然而事实上我的表现的确如此。虽然如此,我仍旧排在Evgeni和Michael Weiss后面成为了第三。但这只是因为别的选手做的不好而已。
自由滑中我开始时的四周跳摔倒了,我知道自己已经跳不动了,这种屈辱已令我无法承受。我决定不滑了。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教练的大喊声。
“再试着做一次四周跳。”
我的心中乱作一团,大脑向自己命令道,
“快点离开冰场,坐上飞机,回家。”
但是内心深处涌出的什么东西却让我继续表演。我跳到空中,做了四圈旋转,落在冰面上。随后又成功做了阿克谢尔三周跳,结束了节目。虽然不是出色的表演,但是我做完了。所有出场选手的表演结束后,排名和短节目时一样。我的心已经变的麻木了。之后出去吃晚餐时我对Tatiana说,
“我不想滑冰了。”
我的教练虽然很吃惊但是却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她知道我夏天的时候有多么辛苦,也注意到了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变得多么忧郁。激烈的节食和无休止的训练,让我连投入地溜冰都变得困难,而现在还因此做出了这样糟糕的表演,这一切她都知道。Tatiana用温柔的表情看着我,提出了一个建议,
“回到美国后,去看一下精神分析师吧。”
“随便怎样…”
我连对她给出这样的回答都筋疲力尽。
9月10日我回到了美国,搬到了自己的公寓。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想“到冰场去吧”—我并不是准备溜冰,只是想去见见朋友而已。到冰场的时候,大家都围在电视机旁边—飞机撞上了世贸大厦。我震惊地看着电视时,第二架飞机又撞了上去。
去年母亲和我站在这座大厦的顶层,Dmitri给我们拍了照片。这个著名的观光景点和几千人的生命一起消失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被动摇、悲伤和恐惧侵袭着,这一整天都盯着电视。我茫然地看着电视中播放着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画面。几天后,我开车去了仍旧被扬起的尘埃覆盖着的纽约。我没有接近后来被称为爆炸中心的区域,也没有打算去。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离这个我很喜欢的这个城市和住在那里的人更近一些而已。
从那天开始我有两周没有回到冰场。但是我和Katarina Witt约好了会参加在德国的一个演出。因为这件事几个月前就定下来了,如果现在才取消会给她造成很大的麻烦。
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自己的命运冥冥中自有注定,所以并不害怕乘坐飞机。虽然在演出上我表现得很好,但是这并没有改变我想退役的心情。事实上参加演出让我的这种心情变得更为强烈了—虽然在那里也必须做高难度的跳跃,但是并没有去争取裁判认同的必要。我可以表现出我原来的样子,为了观众而滑。回家后我和Tatiana又谈了一次。聊了很长时间后,我同意去见精神分析师。虽然我并不觉得他能帮到我什么,但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伤害。
Rudolf Zagainov是多年一直给俄罗斯的运动选手提供支持的著名运动心理学者,他同时还负责世界冠军棋手的治疗。第一次和Rudolf见面的时候,我就丝毫不觉得拘谨,过了几天,我把藏在心底的一个又一个恐惧都向他倾吐了出来。
“我没有自信。我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赢了。 ”
我告诉了他一切,立刻他就成为了我真诚的朋友。他给了我一本和自尊心有关的书让我去读。随后写了一些纸条让我带在身边。
“不是你的话是谁?不是现在的话是何时?”
他在奥运会之前给我的纸条上,这样写道。我现在还是随身带着一些纸条,当觉得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
我又开始练习了,跳跃也稳定下来了。虽然还是照常跑步但是开始正常地吃饭,体重也回到了最佳状态。与此同时我当然也对Rudolf谈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虽然我意识到自己多年来都把感情闭锁在内心深处,但是它们竟然藏得那么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的恢复非常显著,所以我希望Rudolf在奥运会赛季期间也能够呆在我身边。虽然他在圣彼得堡每天都很繁忙,但还是同意了之后的六个月都专注在我身上。为了配合他的日程,这个赛季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俄罗斯训练的。我们在美国期间他就会暂住在Tatiana的家里。但是我在练习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他,而比赛的时候他则会和我们团队的成员一起行动。
赛季第二个比赛是职业/业余混合的Masters of Figure Skating。在这次比赛中我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没有出现失误。我打败了Todd Eldredge、Ilia Kulik以及Steven Cousins成为了冠军,这是个令人满足的结果。但是尤为让我高兴的是裁判中有一个人在表现力上给了我满分。
接下来我计划参加Skate Canada。在这次比赛中Rudolf和我定下了一定的流程,之后的赛季中都一直依此行动。早上他会叫我起床,然后我们一起用早餐。随后他和我一起去练习,一直等到我练习结束,坐我的车一起回酒店。吃饭也大都是一起,用餐时我们会一直聊天,这样不仅身体在获得营养,精神上我也在不断地吸收营养。我和Tatiana尽量不单独在一起呆太久时间。她和以往一样很担心我,但是这种担心反而会让我精神紧张。
Skate Canada中我的节目完成得很出色,短节目拿到了第一。但是我对这次比赛印象最深刻的是几乎完美的自由滑。自2000年世锦赛获胜以来,我第一次做出了两个成功的四周跳组合。为了站在奥运会领奖台的最高一级,这样的跳跃是必须的。
通过和Rudolf的谈话,我明白了过去比赛中的胜利是我忠于自己的结果。我曾经清楚地知道什么对自己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然而这个夏天,我改变了一切,所以事情才会变得不顺利。于是我恢复了从前的做法,随即我的心情也变得如同从前--更像自己了。即使Tatiana会焦躁不安,练习时我还是快开始时才到,滑冰前也只做简单的热身。晚饭时如果想吃牛排和红酒的话我就毫不犹豫地点单。几周以后,我的身心在数个月来首次放松了下来,我感到自己又获得了主导权。
我顺道去圣彼得堡见了母亲和祖母,随后便去法国拿到了我第五个Lalique Trophée的冠军头衔。节目中虽然大部分四周跳都成功了,但是三周跳却出现了一点问题。这是因为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跳上,Tatiana对我说“也请注意下其他的跳跃吧。”但我并不理解她的意思,这些跳跃在练习的时候一直都很稳定,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在意它们。[问答1]
回到美国,我开始为了Grand Prix Final做准备,为了不要和奥运会重叠,比赛比往年提前了,将于12月在加拿大的安大略州基奇纳召开。在这个比赛上我会和Evgeni对决,这是自从Goodwill Games以来的第一次。去基奇纳的前一天,我参加了在安大略州温莎举行的Festival on Ice的演出。这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开车就可以来回,所以在演出结束后我立刻就出发前往基奇纳。
Grand Prix Final中必须要有三个节目。我选择了“Winter”作为短节目,自由滑则是“Gladiator”和“Man in the Iron Mask ”。我的心情不错,虽然在短节目中阿克谢尔三周跳手扶冰了,但是我做出了一个很稳的4-3组合。而Evgeni没有失误,他拿到了第一。
第一个自由滑中,虽然我差一点就要撞上挡板了,但是总算做出了4-3-3组合里的前两个跳跃。为了让这个跳跃成功,我必须在离挡板更远一点的位置起跳。由于心情有些动摇,我的下一个四周跳手扶了冰,但是剩下的动作都没有失误。我又以一个裁判的差异排在Evgeni后面,是第二名。而这个裁判果然也是俄罗斯的。
因为一天内完成了短节目和第一个自由滑,所以我非常地疲惫。沉沉一觉醒来,第二天早上我感觉右臀部疼痛。因为我是用右脚着地的,所以只是不以为意地想“大概是昨天使用过度了吧。”我无视疼痛开始为比赛做准备。第二个自由滑节目占到总排名分数的50%,我是第一个表演的。唯一的失误就是后内点冰三周跳做成了两周。尽管有这样的瑕疵,但是我成功地完成了2个四周跳和4个三周跳,赛场中响起了大声的喝彩。随后我便等待着。
Evgeni滑的时候,我在等分区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我变得非常神经质,在他表演时,全身颤抖着。当他结束了表演,比分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教练和编舞两个人同时抱住了我,
“赢了!”
后来,我对记者说,“我的表演值得这个胜利”。这是实话。我认为滑最后一个节目时的那种创造性还有丰富的感情表现让我获得了裁判的支持。我也由此知道了我的节目要比Evgeni的好。接下来的赛季中,为了赢过他,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跳跃稳定下来。
回家后我拍了臀部的X光片。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这让我放下心来。医生说疼痛大概是由于腰部神经受伤引起的。热敷、按摩、稍微暂停一下滑冰练习—这是他们建议我的疗法。
这个月的后半部分,我计划参加在莫斯科举行的俄罗斯国内锦标赛。Tatiana和Rudolf反对我出赛,他们坚持我必须让脚和腰休息一下。此外他们还担心如果我在这个比赛中失败的话,会对我的精神状态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我想去。臀部的状况已经好转,而且最近接连的顺利让我得意洋洋,我觉得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打击到我。
到俄罗斯后,头几天我和家人一起呆在圣彼得堡。在Grand Prix Final获胜又回到了家,这让我心情非常舒畅。我告诉了母亲和祖母在基奇纳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我们一起度过了充实的时光。这天晚些时候我在跑步时摔倒了,又扭到了脚。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离国内锦标赛只有不到一周了,我不得不放弃比赛。我不想冒险做任何有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欧锦赛和奥运会的事。
为了取消国内锦标赛的初赛,Tatiana和我带着病历去见了冰协主席。他非常的生气,要求队医对我的脚踝进行诊断。确认我的伤不是伪造的之后,主席受理了我的出赛撤销申请,随后同意我作为观众前往会场。
当我看到Evgeni的滑冰后,感到他和平常不同。对记者我只是简略地说“当我们两个中任何一个没有参加比赛时,另一个就会无法使出全力。”但事实上我觉得他是否有什么不妥。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确信这次表演是我所看过的他最糟糕的一次。
我从莫斯科回到圣彼得堡,和家人一起庆祝新年。我们照旧吃了丰盛的晚餐,凌晨4点时出门去看烟火。随后大街上举行了盛大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的时候。这的确是典型的俄罗斯风格,一切都让我乐在其中。
1月1日的傍晚,我离开圣彼得堡,回到了莫斯科开始两周左右的训练。虽然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滑冰,但是臀部却又开始疼痛。在几天之内,随着我上冰疼痛逐渐增强。Tatiana和我去了莫斯科的医院,再一次拍摄了臀部的X光片。和前一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但这时医生建议我注射肾上腺皮质素。休息了几天后,我回去训练,Alexander Abt和我分享冰场,我们划分了各自的练习时间。
这几年,Alexander和我之前相较以前逐渐产生了距离。他离开了俄罗斯在美国进行训练,但是和Evgeni的关系却变得很好。也许他觉得无法同时成为我和Evgeni两人的朋友吧。虽然我对此并不介意。
2002年欧锦赛前几天,我听到了Evgeni退赛的消息。据报道说他要为在之前比赛中受伤的腹股沟进行休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希望在奥运会前再和他比一次,因此这个消息让我很沮丧。
欧锦赛预赛在瑞士的洛桑举行,虽然四周跳中落冰触冰了,但是我轻松地获得了小组第一。之后完美地结束了短节目,排在第一。自由滑虽然完成得不错,但是三周跳做成了两周。由于这次比赛中最大的对手是Alexander Abt,我知道这个失误并不会影响排名。这个赛季Alexander的状态很好,在节目中加入了四周跳,但是他的节目难度比我的要低。然而9个裁判中有3个和我意见不同,将他排在了第一。不过幸运的是大部分裁判都认为我的节目比他的好,我拿到了自己的第三个欧锦赛冠军。
之后我听到了一些话,这让我确认了一直以来对俄罗斯冰协抱持的疑惑。其他国家的裁判在看台观看男子自由滑的时候就坐在俄罗斯冰协的人旁边。他听到冰协的人在得知我获胜后失望的交谈并告诉了我。当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有些动摇,但是决定不去在意。我并不是为了他们滑冰的。我的滑冰是为了自己,以及我国家的人们。
比赛结束后,我在瑞士开了两天派对。我和几个朋友一起上餐馆,跳上整夜的舞。在极度辛苦的训练后,体会这种解放的感觉也是很重要的。但不仅仅如此。我人生最重要的比赛就在一个月之后,我知道之后的几周将会非常艰难—为了奥运会,我将要把我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到训练中。所以现在只要跳舞和享乐就好了。忘记正在等待着我的严酷现实吧。


==================以下为日本版原注===================
[原注1] “Winter” :节目如同名字一样表现了冬天。音乐来自于由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组成的女子四重奏乐队的乐曲。节目中的动作和独特的节奏及旋律出色地搭配在一起,受到了很高的评价。
[原注2] “Man in the Iron Mask(铁面人)”:1998年的电影作品。导演是Randall Wallace,主演是Leonardo DiCaprio,音乐由Nick Glennie Smith制作。这个故事围绕路易十四世和铁面人之间的谜团展开,是一出描述年老的三个火枪手以及D'Artagnan如何活跃的历史剧。DiCaprio出演了善恶两个角色。
[原注3]少年组(Novice):比赛按年龄分为成年组、青年组和少年组。成年组要求在15岁以上,青年组要求在13岁以上。不符合以上年龄要求的选手则参加少年组比赛。
==================以下为问答===================
[问答1]
Q:四周跳成功了,阿克谢尔三周跳却摔倒了。你对此不在意吗?
A:恩,完全不在意,虽然自己对于跌倒了也很惊讶。但总之当时的目标就是成功地做两个四周跳,只要做到这个我就满足了。

==================以下为照片注释===================   
[照片 P200]Skate Canada上在比赛中首次作出了两个四周跳组合。
[照片 P201]Lalique Trophée的“Winter”(右)以及“Man in the Iron Mask”(左)。“Winter”节目中用在冰面上削下来的冰投向空中的动作成为了讨论热点。
[照片 P202]在Grand Prix Final的“Gladiator”表演时挑战4-3-3。
[照片 P203] Grand Prix Final中用“Man in the Iron Mask”逆转局面获得胜利。电视中也播放了在后台流泪的样子。

评分

参与人数 2体力 +10 人气 +2 贡献 +1 收起 理由
歆琰霏羽 + 5 + 1 辛苦,辛苦
alexes + 5 + 1 + 1 辛苦翻译

查看全部评分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